104.平静生活
2017-02-27 作者: 必伤不寿
104.平静生活
当他奇迹般的从无数虎骑重围中杀出的时候,所有的松蓝人都惊奇的看到他那溅满了鲜血的银发,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漆黑如墨的颜sè,而那象征着贵族身份的天蓝sè眼睛也变成了同样的颜sè。众人虽然惊奇,但当时正在战场上却来不及发问,现在想来大概是他为了遮掩身份的一些手段吧?
本以为那个二世祖查尔斯只是他的挡箭牌,谁知道从战场上下来后他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自己释放查尔斯,看起来他倒真的很在意这件事……莫非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可他挟持自己的时候也并没要求带走那家伙,也只是要求放他以及他那一系的几个人自行离开。这要求在松蓝人看来并不过份,区区几个反叛也不能和安德里斯殿下的安危相比,利弊之下,自然是放他们一行人走路了。
大概是为了以策安全的缘故,他们并没有一路走,那个女xing盗贼、卷毛小子带着大个子野蛮人还有闇jīng灵先行一步,德里安和被挟为人质的自己便又多等了半天才动身。
在虎视眈眈的大队军人监视下无疑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待得久了就连皇子自己都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德里安却是浑不当做一回事,自顾自的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军人跃跃yù试的想冲上来救人,却都被老成持重的军官们拦下了若是让他们冒冒失失的动作的话,皇子的xing命可就送在他们的手中了,那位德里安先生的恐怖身手他们可是统统看在眼里的。
直到了夜半时分,估计先走的人已脱出了骑兵们追击的范围,德里安才不慌不忙的讨了两匹马,很客气的“邀请”皇子一同出发了。当然,他并没忘了顺便勒索了足够的食物和清水。
少壮派的松蓝军人们被他那目中无人的嚣张样子撩拨得怒气勃发,几乎想要冲上来和他拼命。反倒是始终冷眼旁观的奉天将军尹霜下令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任由他zi yóu自在的离开。
看起来夏似乎也并不担心尹霜会派人来追杀他,离开驻地后也没有打马狂奔,反倒是自己这个被挟持的人质忍不住替他担心,皇子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
“……夏,你似乎不担心自己呢。”看着悠闲的半眯着眼睛的少年,皇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事实上,这也是他被挟持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担心?”黑发的少年瞟了他一眼,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殿下,您指什么?”
“这里距离尹霜将军的中军并不远啊!骑兵队很容易便可以追踪而来的,到时候,你……”
“原来您说的是这个啊!”少年一副刚刚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是有您做我的护身符么?我想,他们不至于会不顾忌到您的xing命吧?要知道,您的命可是比我的值钱多了啊!”
“……哎!”安德里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真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夏,你为什么不早些和我说呢?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压下这件事来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我亲爱的殿下~”少年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您不会是一直在想让我替您效力吧?”
“这个当然。”皇子也并不否认:“你或许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我认为这都是值得的。”
小夏笑了笑,没有做声。皇子的这些话,若是初到异世的他可能已经深信不疑,但现在的他自是只当做耳旁风,说说罢了。如果还是那么傻乎乎的相信这些人的话,那自己平白无故被摆的那么多道不是全都白费了么?自己虽然在算计人这方面差得很,但吃了这么多亏,若是还不长记xing的话那可就是蠢到家了。
皇子却以为他是因为身份被揭发的事怀恨在心,其实想想,他可能也真的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会扮做护卫,无形中却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结果没什么感谢不说,现在却又逼得他和他的人慌慌张张的跑路……安德里斯虽然一直都打着利用他的主意,这时候却也感觉到一阵过意不去。
于是两人又都沉默了。黑发少年轻声哼着不知什么小曲儿,皇子则依旧不断的打着主意,他依然是不死心的想将小夏收为自己的下属。在他看来,不过是杀了几个不成器的炮灰士兵而已,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若是能真的替自己做事,就是再杀上多几个也是不在话下。
一直翱翔在天空中的那只猎鹰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风也随之消失不见,整整一天天空晴朗,鹰是天空惟一的标迹。
太阳早已沉落,现在正从前面高地上收回它那的淡淡最后的余晖。大地暗下来,变得异常静默。那条河流由于突然失去光感,变得无jīng打彩,呈现出原有的荒凉与羸弱,在这垂暮时刻它甚至预先遁入夜sè,变成一道掠影,一道大地的划痕。两人座下的马儿也开始咴咴的叫。它累了,它的叫声同早晨的叫声已经完全两样,正像那条河已不是早晨的河。
山风扑来,温度明显降下来。他们走了整一天,那山总像是就要到了,但居然总也无法接近。望山跑死马,更何况人?两人低估了路程。看来天黑前是不可能翻过山了。而且谁知道翻过那山会是什么情况?
山后给人一种神秘的恐惧感,特别是天就要黑下来时。
两人决定就地歇息,明天一早再做商议。收拾好马匹行李后,小夏径自离开了一阵,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把皇子丢在了那里,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似乎也没有考虑什么防止人质逃跑的问题。
当他归来的时候,手里已提着两只肥大的野兔。皇子竟也拣来了一大堆干草和柴禾,两人七手八脚的忙了好一阵子才架好篝火,看看彼此弄得狼狈不堪的脏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子出身贵胄,料理之类的事情自然是不会的,小夏虽然也不怎么擅长这类事情,但见多了艾米尔烧烤的流程,依样葫芦也勉强做了下来。至于兔毛没有拔净,内脏清理得也不那么彻底这类的小毛病,饿极了两个人也都不怎么计较了。
两人分吃了烤兔肉,没敢放量饮水,那得节省着喝。天黑下来,两个人都早早钻入了睡袋。小夏睡在露天的经验一向不多,皇子这更是第一次在草原深处露宿,真是别有一番感受。
两人都没有面山而睡,始终望着来时的方向,偶尔的能看到很远处长草间飘动的绿sè萤火,他们知道那是夜间出没觅食的野兽的眼睛。皇子不敢入睡,只好那样动也不动的看着那些猛兽若隐若现的眼睛,他就那样一直看着,直到它们消失……
“就在这里分手吧,我的殿下。”黑发少年忽然翻了个身,语气平淡的就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皇子一愣,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愣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夏,你、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没有听清……”
“我说,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啊!”忽明忽暗的篝火下,少年黑sè的眼眸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美丽的几乎让人窒息。
“可是……”
少年撇了撇嘴,一点也不客气的打断话头:“没什么可是!就这样,明天早晨拜拜,各走各的!老子又不是女人,你也没必要追着我的屁股吧?”
一句话把安德里斯殿下噎得够呛,心说本殿下明明是你抓来做人质的,怎么就变成我追着你的屁股了?知道的是本殿下爱才若渴,不知道的还不以为我有什么变态的嗜好啊?
皇子正自气恼,少年却又没事人似的说道:“……啊,那个,突然想起件事来,好像得拜托您一下啊!”
“哼,什么?”皇子正在生气,语气自然听起来不善。
“不要那么小气嘛殿下~!”少年虽然没说什么,但言语间已明显带上了一丝嘲弄:“只是件小事而已,是我个人求您的。当然,决定权在您,就一句话的事。”
皇子沉吟半晌:“……好,你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不用那么紧张,我都说了只是小事而已。”少年吃吃的笑了起来:“你回去之后和那个什么牛皮哄哄的尹将军说一下,通缉令只发我一个人的就好了,当初的那事主要是我,和他们基本没什么关系,怎么样?”
“问题不大。”皇子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他跟着又冷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是这么一个会照顾手下人的人,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了。”
“什么手下人?”少年淡淡的说:“朋友而已。”
皇子忽然觉得要说的话一下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久,他才闷闷的问了一句:“……那么,那个查尔斯呢?也是朋友?”
“他?还算不上。”黑发少年翻了个白眼:“雇主而已,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停了停后他又补上一句:“毕竟收了多琳大人的钱,我从她那里可是卡了不少油水呢!”
“看起来,你的扮相不错呢,竟连她也瞒过了。”皇子笑道:“回去和她说,我想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jīng彩!哈哈!”
小夏跟着干笑两声,没再说什么。我说女狐狸,老子可是对得起你了,你还没把全额付给我,老子可是已经开始替你背黑锅了……
“真是可惜啊!”皇子忽然又叹息起来:“你这样的人才竟不能为帝国所用,实在是天大的损失!”
小夏目光闪烁:“……为帝国所用?这就是您想说的?我还以为是为您所用呢!”
皇子一下子又被噎住,脸sè微红的说不出话来。
小夏却没在继续抢白下去,他使劲裹了裹身上的毯子,闭上了眼睛:“不早了,睡吧。”
“……”碰到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皇子也只能很郁闷的去睡了。不然还能怎么办?现在他毕竟还是“人质”嘛!
…………………………
一个温热粘湿的东西不断的在脸上转来,安德里斯猛然从沉睡惊醒,却发现是马儿正在舔/拭着自己的脸颊,见主人醒来,它低低的嘶鸣起来,还兴奋的用蹄子刨着地上的泥土。
皇子坐起身来,对面的少年已经不见了,他的行李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篝火早已燃尽,只剩一点余灰还在冒着淡淡的白烟,不过四周都小心的用泥土垒了起来,看起来是有人处理过的。
黑发少年德里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地上留了一袋干粮和两只盛水的皮囊,他考虑得很周道,并没有让安德里斯殿下饿肚子的打算。
附近的草被人用脚扫倒了很大一片,用火堆中拣出的木炭写了四个大字:“后会有期!”
“……”皇子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久久的出神。
小夏费了很大的力气翻过那道山。
遥远的牙齿般的地平线,是牙齿般银sè的雪峰。雪峰之下是山脉与大地切出的一角蔚蓝sè天空。不,那不是天空,是蓝得几乎透明的湖水。她就镶嵌在那里,仅能看到一角。
太远了。不可走到湖边,但少年已无法停住脚步。那湖仿佛有着一种奇异而古怪的诱人魔力,诱惑着每一个远行的旅人向它而去。
还好,有了湖水,周围的草原丰美如画。云不断地集结,又突然散开,阳光如注。只要有水的地方,天空是不会平静的,因此这里的美是动荡的,像女人一样,不由得你要随她而去。隐约有牛羊分布在湖岸,似乎还可以看到一两枚灰白的帐篷。
大地倾斜,溪水长流,弯曲有如陈于大地上的天梯。黑发少年骑着马儿悠闲的在天梯上漫步,这与他梦中的景象颇有几分相似。水终归是要流到湖滨的,他知道,所以他缘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