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不管是有什么原因,现在不重要。”元鹤天打断了侄子的话,“如果你不肯离开中都,那你只能搬出元府。”
元昭更加难以置信:“他们的意思,是要把我从族中除名?”
这句话刚刚元鹤天也问过,其它族老答的是:“不至于此,不过当初鸿之辞官入蜀,不是已经跟本家分家了?既然分过家,那就是两家人。”
用得上便称一姓,不听话就是两家,但这也不能全怪各位族老。
元鹤天叹一口气,说:“阿昭,换成元家其它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敢做你今天做的事,这是你的独过之处,你十岁便离开本家,跟大哥嫂嫂去了蜀郡,年纪稍长就敢独自游历,你比本家,不,比中都大多世家儿郎都见得多、看得多、经得多,你头脑又聪明,所以多谋善断、胆大果决。”
元昭知道叔叔现在说这些话肯定不是为了夸他,耐着性子继续听。
“但你也在外面呆得太久,把性格养得太独。”元鹤天话锋一转,“不要说你现在不是元氏的族长,就算你真成了族长,在外你是朝廷的车马,在家你是族人的棋子,世家好比一辆战车,你我站在车左主射,在外人眼中我们是一车之首,但驾车的御者才真正控制战车的方向,如果一个人的决断能改变一族的决断,就不会有‘难得三代为君,不罕百年世家’的说法,这里要的是一个听话的聪明人。”
元昭彻底明白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没有守规矩,他虽然出身世家,但离开了太久,已经不懂这种心照不宣的规矩。
元鹤天看元昭好一阵不说话,心中也有些愧疚,元昭本来在外面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是被他一封信给千里迢迢叫回来的,现在又是他出面赶侄子走。但元鹤天其实也有些庆幸,争储之事在哪朝哪代都是万分凶险之事,元昭本来与此事无关,是天子御笔一勾,把他强行从龙勒勾回来的,元鸿之只这一个儿子,元鹤天膝下无子,也一直当元昭是自己的儿子,现在族中决定让侄子离开中都,仔细一想算是意外之喜。
“我不走。”元昭忽然出声。
元鹤天一直觉得元昭是个聪明明理的孩子,只要把话说透、道理说通,元昭就会做出最妥当的决定,但他擅自改选信王让元鹤天意外了第一次,现在的拒绝又让他意外了第二次。
元鹤天劝道:“阿昭,你一直想修订补完大哥留下的手稿,让你回京是勉强你,现在放你走还不好?”元鸿之是因为修史被罢官,他离开中都后仍在坚持拜访耆老、收集史料,继续撰史,可惜还没写完就去世了,元昭这些年四处游走,除了闲不住,也有完成父亲遗愿之意。
元昭已经下定决心,心中那股慌乱便被压了下去,他清亮双眼看着叔叔:“父亲的手稿我会补完,但我也有我的志向,而且族中选了安王,那我一定不能走。”
元鹤天想问侄子有什么志向,但听到后半句更疑惑,便问:“为什么?”
“因为我选对了。”元昭说,“或许现在叔叔不信,但我才是对的,如果我一走了之,他日信王登极,等着元氏的就是满门清算,我留下做信王属官,元氏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