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首娥眉的女子轻启朱唇,眼波流盼:“豫王殿下。”
她屈身行礼,云绣百迭裙垂落在地,头上的玛瑙流苏步摇微微颤动。
“可算能见上您一面了。”长睫轻颤,一字一句都含嗔似怨。
她眼前这个人正是当朝三皇子谢衡言,三年之前被封为豫王。
从此山高路远,一年才得以回京几次。
此人长身玉立,若清风朗月一般。
“锦屏。”他轻声唤道,嗓音醇厚。
美人眼波盈盈,欲语还休。
“委屈你了,唉。”豫王长叹一声,将她揽进怀里,轻抚她满头如瀑的青丝。
锦屏眼角通红,好像抹上了最艳的胭脂,她小声道:“为殿下做事,锦屏哪有委屈。”
她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豫王的耳目,替他盯着京里的一举一动。
她是红袖招的头牌,燕语莺啼,浅笑嫣然,色艺双绝,引得京城公子哥们争相一掷千金。
上元佳节,堂堂豫王殿下不待在府中大摆宴席,反而跑来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传出去可又是一桩荒唐事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本王定要待你回岭南。”
这是谢衡雅的许诺,只是,这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毕竟一出大戏才刚刚开始。
江云妧回了客栈之后心乱如麻,辗转反侧。
她不住地想起蓝浅丫头往日里或嗔或笑的情态,心口就疼得揪起来。
还有前世。
刚入宫,虽然有教养嬷嬷指导,她们毕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对宫里的繁杂礼制只是一知半解,初时在这方面吃了很多苦头。
她们三个小心翼翼的,总算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但是没有人料到,还有更阴毒的手段在后面等着她们。
“都是奴婢做的,与我们贵人无关,娘娘您明鉴啊。”蓝浅跪在地上,字字泣血,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她抢先一步揽在了自己身上。
脑子里全是上辈子蓝浅死不瞑目的苍白面孔,双眼空洞无神,就那么直直的看向前方。她实在是害怕,好不容易从头来过,难道却要提前经受生离死别的痛楚?
这也太残忍了些。
蓝浅那么伶俐可人的小姑娘,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呢?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却不肯放过她……
丝丝缕缕的头痛感缠绕着她,她捂着脸蜷在床上。
反正也睡不着,江云妧索性披衣下床,动作小心翼翼,没有惊动隔壁的黛浓,她自己过去挑亮了灯芯。
昏黄的光从琉璃罩子里透出来,她的发上落满了碎金。
江云妧抱着一个镂花黄铜手炉,慢慢坐到案前,铺开一张纸开始写信。
此时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但是既然那个人不在身边,就只好写封书信来诉衷肠。
谢兄如唔:
她先是例行问候了一番,然后便直入主题。
“我本想元宵节已过便去洛京,可天不遂人愿,总是平平多出事端,好像故意不让你见到我似的。”
“我的随身丫鬟,那个叫蓝浅的,竟然在大街上就不见了。”
“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寻找几日,可能到时候,还需要谢兄相助,希望你不要嫌我麻烦就好。”
找谢青临帮忙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要这么开口呢。
谢青临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央他出手岂不是不合常理。
如果他还装作是一个普通的小官,又从何解释他这种一呼百应的权力呢?
“或许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天下不太平的事还有很多,然我们几个孤身在外的女子,从未与人交恶,想必不是又冤家寻仇之类。”
江云妧停了笔,凝视着跳跃的火焰,夜里头寒意逼人,她将手笼到火光上面取暖。
“如果真是别有用心的谋划,也应该是冲着我来才是。”
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身边人替她承受了。
写完之后,她草草将信折了起来,看了看炭盆里的火,拿铁锸子拨了拨炭块让它燃得更旺些。
后半夜,出来游玩的人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家,大街上又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下寥寥的几个行人。
宋星桥派出去的人也都空手而归,回去之后面面相觑。
宋星桥一股邪火“蹭”的燃了起来,不找点东西发泄一下就浑身不痛快似的,他焦躁的在房里转了几圈,下人们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