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做成了几笔生意,成为生意伙伴。
那夜,詹知县请孝陵卫百户和麾下队正以上军官到草湾吃酒,说是有一笔大买卖要亲自和他们商谈。
孝陵卫众军官不疑有他,欣然赴约。
等到军官们烂醉如泥之后,詹通摔杯为好,林家兄弟带着士卒蜂拥而入,一举成擒。
完美!
不过这个计划还有点小小瑕疵,詹胖子摔杯为号的时候,林阿二忘记了先前的约定。
詹通一连摔了两只杯子见还没有反应,大怒,将桌子都掀了,怒骂:“快进来,把人给老爷捆了,一群笨蛋,呆头鹅!”
……
天气好热,即便到了立秋时节,再后衙坐上半天,浑身上下都是热汗,就好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房间本属于宋孔当的,现在却成了詹知县的办公室。不,已经不是詹知县了,他现在的头衔是安东知县暂署淮安知府事,是嘉靖天子的恩旨。
就是个代知府,暂时维持府衙运转,过得几日,新的知府一到,他就要交卸差使。
不过,安东县是回不去了。
周楠还好,说好听点他是意气风发,要维持个人威严形象,一身官服穿得整齐。说难听点就是那什么人得志,要蓄资格。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说到未来的前程,就开玩笑地说:“县尊,此案了结,你头上这个暂署二字怕是要拿掉了。”
胖子怕热,詹通和周楠是患难之交,也顾不得那许多,只穿了一件葛衫,露出个大肚子。摇着蒲扇,道:“我不是正经出身,正印官是没有可能的。回京之后,可去部院。其实,要想升官快,转军职是最好的。”
周楠大吃一惊:“县尊不可做此想。”是的,明朝武官品级是高,可地位实在太低。到明末的时候,一个巡抚就敢阵前斩杀二品总兵官,去当武官实在没意思。
“我又没说去带兵,武官又不全是将军。比如京城的兵马司,还有锦衣卫不都是武职?当然,王府是不可能让我去做锦衣卫的。”
周楠突然想起一事:“朱伦好好的一个进士,为什么去北衙镇抚?这不合逻辑,而且品级也升得太快了。”
首先,一个进士正常的仕途之路首先是六部观政学习,然后到地方做七品知县。有了政绩,就可以考虑升知州知府。一般人到了这一步,再想上去就难了。
如果背景雄厚,则可以可以入六部做郎中,进而侍郎,然后考虑做封疆大吏了。
朱论一进锦衣卫,文官的路就算是断绝了。
詹通笑道:“朱论在朝堂里又没有什么关系,虽说做了巡按,可到头也就是正四品,还得熬不知道几十年,能有什么前途。如今一下子变成从四品镇抚,又掌管北衙,就算再笨的人也懂得取舍。”
说到最后,詹知县道:“之所以他升官这么快,那是因为人家是靖难功臣朱能之后,他的叔父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忠。”
明朝的锦衣卫军官都由忠良之后出任,既然朱论是朱能后人,他舅舅是前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石永,伯父是锦衣卫指挥使,做镇抚也不令人意外。
想起朱论那张年轻得不象话的脸,想起他和人多说几句话就要脸红的腼腆。周楠禁不住感慨:二十出头就中进士,一出道就是从四品高官,混一辈子,一个三品还是可能的,人生赢家!可见,高官都是生出来的,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害羞,其实手狠得很。
自从进驻府衙审理起此案之后,事必躬亲,前头还跟犯人说说笑笑,转脸就动用大刑。在这几日里,府衙整日响着犯人痛苦的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不用问,那是在用烙铁。
在他手下,已经有三个孝陵卫的士兵受刑不过咽了气。
至于一众官员,也是可怜,被折腾得痛不欲生。最倒霉的是彭同知,堂堂从四品官员,手骨都被夹成粉碎型骨折,肿得好象胡萝卜,只求速死。
周楠刚开始好幸灾乐祸跑去看热闹,只看了两回,就再看不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残酷的万恶的旧社会啊!
说完这话,詹知县道:“我是要回京城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只恨不得早点回去。子木,这次府衙出缺这么多,你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做不了七品正印,做个七品杂流也好没。你有事功,朝廷会有褒奖的。”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上山打猎见者有份,周楠也要跟着升官发财。
对于一个非科举出身的官吏,从吏员到朝廷命官是如同天堑的一大步;而从九品到正七品则是另外一到天堑。只要过了这两关,前面就是坦途,才算是正式进入政坛。
心中欢喜,正要客套,这时候,一个书办进来说,禀周老爷,有个叫荀丁氏的妇人求见,现在理刑厅候着。
周楠一时回不过神来,问究竟是哪个荀丁氏。
问完,才一拍额头,原来是荀秀才的母亲丁夫人。
说起来,荀秀才自从被抓之后已经好几日,倒将他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