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这重大发现,村里大小色狼都不睡懒觉了。
“嗯哼!”忽然一声咳嗽,众小孩立即噤声。
“还不去学堂。”关山柏双手背在身后,青布长衫,长须飘飘,容色庄重,颇有几分老夫子派头。
众小孩哪敢抗命,村里识字的不多,有闲又识字的更少。村长免费授课,村民都十分感谢,也都跟村长说了,孩子不听话,当狗子打!
“小怪,你也去上课。小怪,诶,小怪……”
听到村长连声呼唤,众小孩回头偷看,果然不其然,小怪听而不闻,径自朝村口走远了,不由嘻嘻暗笑。村里敢这么对村长,也就这小子。
关家村居民过得并不宽裕,农活也辛苦,不过邻里和睦,而且安全,倒也其乐融融。谁也没想过,就在今天,灾难突如其来。
小怪坐在高处的田埂上,看着脚下铺张开去的稻田,像一块一块深浅不一的绿色毯子,上身光溜溜的汉子挥舞锄头,引渠浇灌;看到村口另一头,一些妇女裹着头巾,挎着竹篮进山采蘑菇野菜,昨晚下了一场小雨,今天该有所收获。
他看着,清澈的眼底映照着一切,但什么也没留下,眼神空洞迷茫,黑溜溜的眼睛像某种水晶,一种脆弱的美丽,难怪村民谁也不忍对他生气。
关虎走到旁边,“小怪,小怪,小怪……”连叫三声,小怪才转过头。
对着这样一双透彻又茫然的眼睛,关虎眉头隆起,纠结了一阵,从怀里摸出一只匕首。
小怪眼波似乎动荡了一下,嘴巴微张,伸出了手。
关虎又惊又喜,晃动匕首,道:“你记得这只匕首?”
小怪依旧满脸茫然,手举着,离匕首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并且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显然是你不给,他也不要。
关虎摇摇头,蹲了下来,喃喃道:“你怎么会记得,你那时还在襁褓中。这只匕首是你的,我从路边捡到你时,襁褓里就放着这只匕首。”
小怪拿着匕首,摆弄几下,“锵”一声,匕首出鞘,寒光乍现,森森寂然。
关虎一惊,急忙抓住小怪双手,道:“你小心些,这只匕首十分不凡,无论铁质还是锻造工艺都是一流水平,放在兵器铺里至少值数百银币。”
小怪听而不闻,被关虎铁箍似的大手拿住似乎也不觉得疼,倒是关虎自己反应过来,刚才一抓没少用力,急忙松开些,柔声道:“我不知道你父母是什么人,但你身世肯定不凡。十年来你一直是这个呆呆愣愣的样子,我倒有些害怕。匕首我现在还给你,但你要小心些,它太锋利了。你看……”
关虎本想把匕首拿下来做个示范,结果小怪却抓得紧,不好强夺,便握着他的手,捡起一截小孩手腕粗细的树枝,一刀削断,切口平顺,委实锋利。
“小怪啊,要不匕首还是我拿着吧。”关虎又觉得太危险,微微用力,想拿回匕首。
小怪握得很紧,关虎无奈道:“你拿着便拿着吧,千万别伤着别人,也别伤着自己。来,插回鞘里。我只希望它能勾起你某些记忆。大夫给你看过,你的身体没什么不对,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
讲了半天,小孩一点反应也没有,关虎很受挫败,本想摸摸小怪的头以示关怀,又收回来不摸了,转身离去。
“锵~”声音清越,关虎一惊,急忙回身,握着小怪的手,将匕首插回鞘里,道:“别拔出来,别拔出来。记住啊,别拔出来。”说这话时,他不免想到这几晚媳妇差不多也这样叫,走了好几步,脸上还是一阵热辣。关家三代单传,希望这一代能有所改变。
“锵~”
“锵~”
“锵~”
来回折腾几趟,关虎心都凉了,“这死孩子……我怎么就觉得匕首能唤回他的魂呢。”后悔不已,叱道:“喂!我进山了,你别伤到自己,更别伤到别人,懂吗?!”
小怪自然还是没回应,关虎气得牙痒痒,实在耗不起了,所幸这孩子虽然呆呆愣愣,但自小到大,倒没显露过暴力倾向。
小怪端详着匕首,匕首带柄不到四十厘米,刀尖微弯,整体呈青白色,镜面似的映照着他的面目。他越看越深,深深注视着自己双眼,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景象,一幅幅画面万马奔腾似的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