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示礼貌,我们是提前到的。
包厢黄菲的父亲已经定下,我们等了一会儿,她父母就陆续进了来。
黄菲的父亲是个稍显富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很斯文,跟我打招呼的时候,也很礼貌得体,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够感觉出一些淡淡的疏离感。当然,这也可以理解,虽然他没有跟黄菲生活在一起,但是父女之情也深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将要成为自己女儿的男人,他自然不会放心。
而黄菲的母亲,则直接将态度摆在了脸上。她并不喜欢我这么一个突然蹦出来的人,虽然我给她问好打招呼,她也答应,但是脸绷得紧紧的,好似我欠了她钱一般。
好吧,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拐了黄菲的坏人。
见到两人的态度,我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晚上这饭局便是个鸿门宴,想要安然度过,只怕很难了。
果然,当我两杯酒敬完,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黄菲那个在妇联当领导的母亲就开始发难了,直接问我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我看了一眼黄菲,她憋红了脸,晶莹的眸子里又是歉意,又是哀求,应该是希望我能够体谅她母亲。
我自然不是浑小子,她的父母,也只有小心翼翼地对待。
我便说之前在南方做一些生意,饰品店之类的,后来出现了一些事情,就没做了,准备回家来发展……我没说完,她便打断了我,说:“也就是说现在没工作咯?”
我点头,说是,不过不要紧,我还是有一些积蓄的,准备在家里做一点儿生意。
黄菲插嘴说是啊,是啊,陆左上个月在新街那边买了套房子,是准备在家里面长期发展呢。
黄菲父亲不为所动,摇摇头,说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糊口的不说,要想做大,谈何容易,要有人脉,要有资金,要有经验……而且,市场总是饱和的,要()找到商机,这需要很好的眼力呢。小陆你只怕是……
她母亲也撇了一下嘴,说做生意,总是不如公务员来得妥贴一些,不安定。她又问我,什么学历,有没有想法参加最近的公务员考试,如有,她倒是有一些人脉,可以给我帮忙。我讪讪地笑,说想是想,但是公务员对学历要求太高了,我只是高中毕业,可能达不到标准。
我这句话一出口,两个长辈的脸色顿时都一变,吃惊,好像生吞了一只蛤蟆。
黄菲的母亲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大学都没有上?她的语气让我有点儿难堪,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我难受,感觉她这个当领导的,似乎喜欢将在单位的威势和气场,带回日常生活中,居高临下。但毕竟是黄菲父母,我需要尊重他们,便如实说起高考落榜的往事。
黄菲父亲屡次看向黄菲,流露出既疑问又失望的目光。
席间的气氛就有一些僵硬了,他父亲和母亲又打听了一下我的家庭情况,也就没有了再刨根问底的兴致,言语中又恢复了陌生的礼貌中来,敬了几轮酒,都是黄菲父亲陪我喝,但是其中虚伪的气氛,让我心里面压抑得很。黄菲忍不住替我辩解,说陆左是个很有理想、有经历的男人呢,他们也没有接茬,只是笑。
我心中难受,站起来礼貌地说要去一下洗手间,他们颔首,说去吧。
我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除了最开始到南方的一年,我从来都没有自卑过,因为我努力了,所以得到了我应有的东西,也得到了别人的尊重。然而刚刚和黄菲的父母一席话,让我深深地感触到,我和黄菲,或者说和她的家庭,真的是两个世界,还真的难以融合呢。
朵朵从我胸前的槐木牌中飘出来,看着一脸纠结的我,帮我揩去额头上的水。
这小家伙已经找回了地魂,也会讲话了,然而或许过了太久的哑巴生活,让她不太适应用言语来表达情感,安静,话也少,不像小妖朵朵那般,是个话痨。同样,朵朵的记忆也发生了一些误差,她对生前的父母,并没有了太多的依恋之情,淡然处之,也没有说要去看望一下他们。
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灵魂的世界太复杂,而我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新手,有着太多的“不知道”。
我问朵朵,说我跟你堂姐在一起,会幸福么?
她猛点头,攥着小拳头,嗯嗯嗯。
我笑了,是啊,无论如何,只要我和黄菲相爱的话,世俗所谓的一切,还有什么可以成为阻止我们的理由呢?是,我没有正经的工作,但是我有着一身的本事;我没有高等学历,但是我有着比寻常人还要丰富多彩的阅历和人生;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一颗满怀着男人责任和爱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