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风习习,牧草摇曳,如云骏马纵横驰骋,漫山遍野的牛羊充斥于广袤的天地间。一道道草坡下,呐喊声声,杀声阵阵,数不胜数的操练人马如狂风扫过大地。淡去的春意被生生吞没,一股股杀气扑面而来。
一切看似突兀,实则非常正常。下马为民,上马变兵,军民一体,俨然天生战士的蒙古骑兵仿佛不知道疲倦。排演阵势,锤炼攻防作战能力,检验刚出炉的兵器,一个个来回捉对厮杀。兵刃撞击声一阵高过一阵,呵斥不断,腾起的尘烟在火爆的阳光下依风四散。
驻马草坡,放眼四望,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大口呼吸,马鞭直指远处泛出金光的湖水,情不自禁的依婷公主手舞足蹈,“姐……姐姐,快看,那里更美,我们去瞧瞧?”
“婷儿妹妹,你难道没发现,湖边有人在做大煞风景之举?”一眼看清沿湖边一字排开的影影绰绰人马,仙儿公主撇撇嘴,“风景如画之地,却焚琴煮鹤,心情再好也怕难以维持?回去吧,周郎还在等我们呢?”
撅嘴鼓腮,悻悻的依婷公主一脸失望,“好端端的,为何征战不休?融洽相处不好吗?何必兵戎相见?我可听说了,花刺子模人如日中天,一旦开战,又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男人的野心如同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唉,谁又能猜出他们的心思?”话有所指,忧郁的神色间露出少许哀怨,仙儿公主暗自叹气,“女人对他们而言,只是暂时抚慰其受伤心灵的港湾,一旦伤口愈合,照样挥鞭策马出击。心有多远,步伐就会走多远,栓得住人,也栓不住他们的心。”
“姐姐,你的话太深奥,婷儿听不懂。哦,我们的周郎也一样如此吧?花花心思太多,本宫也拿他无可奈何。姐,要不我们联手,彻底拴住他?”一脸灿烂,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依婷公主悄然转马,“婷儿总觉得,周郎有很多事瞒着我们。譬如,拜见三殿下,为何避开我们姐妹?难道还怕我俩泄露机密?”
“妹妹呀,你涉世不深,根本不知道人世险恶……”调转马头,默默跟上,仙儿公主悄声提醒,“皇子殿下们为争夺汗位的继承权而暗斗不休,周郎也被卷入,不得不谨言慎行。听兄长口风,他惹下一个大麻烦,眼下正焦头烂额呢。唉,也怪我不好,还跟他怄气……”
“哦,原来如此……”恍然大悟,但小嘴撅得更高,俏人儿一脸不满,“即为夫妻,理应荣辱与共,周郎大可告诉本宫嘛?或许父王能帮上忙?”
“只怕帮不了,这个麻烦远超你我想象,妹妹,你难道没发现?周郎的身上遍布鞭痕……”斜睨尾随不离的众多军士,苦人儿压低嗓音,“弄不好会丢命,千万别瞎掺合,周郎自己一定能摆平,我们要相信他,也相信他的能力。”
临时军帐内,交谈的话语变得颇为微妙,一个存心警告,一个拼力否认,看似滑稽,实则步步惊心。目不转睛盯视一脸淡定的小将,似笑非笑的窝阔台抬抬手,“周将军,起来回话,当着本汗也不用如此卖力表演吧?说,勇士团究竟能帮你达到某种目的?啸聚山林自立为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铁骑所到之处,任何敢于反抗的部族只有同一个下场——死。本汗不得不再三提醒,凡与我蒙古大军做对者,下场会非常非常惨……”
“殿下错怪文龙了……”打一个寒噤,矢口否认的小将头也不抬,“螳臂当车之举,只有愚蠢的苏丹王才会做出,他必将为此付出不可承受的惨痛代价。勇士团再骁勇,但毕竟沧海一粟,谁又会尝试蚍蜉撼树?除非傻子一个……”随机应变,抛出无可辩驳的见解,“凭个人能力,文龙或许能指挥一个‘图曼’作战,但,这也仅仅只是我蒙古大军中一支很普通的骑兵团。何况,勇士团再扩编,也难以达到一万,难道做一个山大王比做驸马爷更让文龙心动?西征一旦展开,我大军的进攻步伐不会停止,文龙可对山大王毫无兴趣。”
“明白就好,本汗看你太过于聪明,不得不警醒一下。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旦判断失误,遭受灭顶之灾的可不止你一个……”索性明言,窝阔台一语双关,“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天资聪颖者比比皆是,但并非人人都能善终。识大体,知天命,恪守臣子之本分,非分之想千万要不得。以你的能力,在我蒙古必有大成,尽职尽责辅佐本汗,本汗自会给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文龙谨遵教诲!”暗暗擦汗,年轻小将惶惶叩拜,“敢问殿下,文龙何时才能名正言顺效力?”
“只要母后在,你和你麾下的勇士团一直充当卧底……”轻轻摇头,窝阔台叹口气,“继续监控吧,本汗绝不会让母后看到我们兄弟之间发生争斗。长汗兄也苦,无缘无故背负一世骂名,唉,夺兄所爱,本汗是否做得过分了些?”
“文龙窃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大可不必介怀。何况,文龙也有自己的看法,择明主似乎并无不妥……”如释重负,年轻小将悄然起身,“叨扰殿下多时,也该告退了,两位公主只怕早已等急?而且滞留太久……或许会影响殿下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