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些胡话,云极之人就没有兴趣了。瞧了瞧城门处,那拥堵终于散开了。便将那茶碗还回去,付了茶资,牵了马匹往金陵城里头去。这般一来一去,并没有谁认出他们来。
入了金陵城内,比想象的还要挤一些。碰头碰脚进了客栈里,结果连掌柜的柜台都望不到。三人在门口处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二从人群里满头大汗地挤出来。走到三人面前又是作揖又是打礼。
方无应示意他不必如此,小二立刻应了,带着他们从后门一处进了客栈院子。后院安静,大街上的吵闹在这里竟也听不见。
因为人太多一直精神紧绷的谢灵均终于舒了一口气,抬手稍稍揉了揉额角,“金陵真是我来过,人最多的,最吵的地方了。”
“和贩夫走卒,满身臭汗的汉子们挤在一处自然是吵人的。若是到了晚间,去那风雅的秦淮画舫上坐一坐,听一听吴侬软语的秦淮调,你便不觉吵了。”方无应看上去十分有经验,开始向谢灵均推荐哪些地方好玩,哪些东西好吃。
说得谢灵均兴趣上来,一把扯住了阮寄真的胳膊,兴冲冲地说:“师兄,我们去吧。”
云极大师兄是不喜欢这些地方的,刚要拒绝就被师父一把拍在肩头上,“你们都到这个年纪了,该去涨涨见识了,别像个愣头小子一样。”
阮寄真一皱眉刚要反驳,又被师父抢白了话头,“放心,九素不会拦着的。他这个人呀,身上还有些风流范儿,不过是听个曲儿而已,没事。”
“哈哈哈,师伯你真了解师父,”谢灵均笑起来,一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师兄,“去吧去吧……”
“好吧,”阮寄真挡不住,只得同意了。
三人方安顿下来,在前面忙的晕头转向的郝掌柜终于出现了。这位郝掌柜是个急性子,喝了一大口茶水,便将这几日汇集到金陵的消息全都递给了方无应。里头竟还有一封从叶家寄过来的信。
上一回预警之后,叶家的回复倒也及时,言明会注意江湖走势。因叶家背后站着的势力,与本身实力不容小觑,倒也不会让人特别担心。
所以这次来信便叫人猜测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可真是……”方无应看完信,脸上的表情有些收不回来。
“怎么了?”
方无应将信递给弟子,“叶家来信说,贺家公子已被救下,此时正在长白。”
“被救了?”阮寄真与谢灵均都惊了,忙凑在一处将那封信给匆匆读了。
这信倒真是叶世则一贯的风格,简明扼要。只说了血滴子带着一帮人跨入东北意欲到叶家捣乱,被打了回去。然后在他们暂时的据点里发现了贺家公子,便顺手救了回来。但因为北盟动荡,不能保证告知信能送到贺飞白手上,便请云极山庄若是遇到了就代为转告。
至于怎么发现的,怎么救的,为什么血滴子会跑到长白去,竟一个字都没提。
读完了信,阮寄真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血滴子……将这网撒出这么远,难道就不怕收不回来?”
“……或许是为了逼北盟就范吧,”方无应摸着下巴猜测道,“其实若不走这一步昏招,归雁盟就算撑住了,也会大受打击。但叶家小子这么一动作,归雁盟却是绝地求生了啊。”
他一抬头,发现两个小的一脸不明,方想起解释来,“哦,你们不晓得这件事。血滴子去长白,大约是想去劫持叶少夫人的。”
“这和姚姐姐又有什么关系了?”
“唔,因为姚家姑娘是贺飞白的女儿。算起来,贺飞白欠女儿良多。儿子失踪他或许能撑一撑,但若叶少夫人出事,那贺飞白必然是撑不住的。”
阮寄真与谢灵均被这陈年老酸旧闻当头一棒子砸懵了,脸上表情空白了半天,完全没想到这里头的关联竟然是这样的。
姚青端并非是姚老爷和姚夫人的亲生女。她的母亲乃是叶家上任家主,也就是叶世则父亲叶述的师妹。她嫁给了贺飞白,与丈夫一起打理归雁盟。但后来,贺飞白为了壮大归雁盟,与其他武林世家联姻。
相比较之下,这位青梅竹马身后力量实在太过薄弱,能给归雁盟的好处实在太少了。自然也就慢慢被冷落了。世人知后头嫁进来的嫣夫人,却不知这位元夫人。
后来,这位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遭到了猜忌和陷害。她本是江湖女儿哪里能容得这等后宅阴私,带了贺家夫人的象征麒麟配,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家出走了。
之后到了源阳,又生了女儿,然后病逝。她的侍女也就是现在的姚夫人便将小小姐抚养长大。直到叶述找到了师妹的遗孤。机缘巧合之下,姚青端又嫁给叶世则。
因为元夫人带走了麒麟配,让那位嫣夫人一直没有一个正统的身份,便一直嫉恨在心。上一回武林大会之时,叶家与贺家便因旧事闹不愉快。也不知这一次,叶家救了贺弘,两方能否因此冰释前嫌。
方无应捡着旧事为两个徒弟解惑,阮谢二人听得半晌无话。觉得这位大庄主真是什么都知道,若将他晓得的事情写出来,这话本子不知多挣钱。
“不过这都是一些旧事,还是当前要紧,”方无应将那信从徒弟手里一抽出来,吩咐道,“寄真,你让掌柜打听打听,归雁盟可有人到了金陵。若是来人了,便请他们今晚秦淮画舫上一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