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职司所在,恐怕难如你愿。”萧小人“嘻嘻”笑道。“你就是萧小人?”黄衫女子闪动着长长睫毛下的一双媚眼看向萧小人。“你知道我?看来我的名气蛮大的嘛!”萧小人兴趣大增。“小鬼头!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师姑。”黄衫女子笑骂道。
“师姑?”萧小人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呵呵!谁说不是呢?蓝若虽说是难云禅师的记名弟子,可当年‘闲空居士’可也没少教他武功,如此算来,她的确算是你的师姑。”说话的正是伴驾而来的“契丹武宗”大长老耶律旺。
“萧古见过大长老。”黄衫女子上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耶律旺微笑道:“说起来,你和蓝若还是族兄妹吧!虽说远了点。”萧小人眨着慧黠的黑眸,上前道:“小人见过师公!见过师姑!看样子您这姑姑是当定了的,想赖都赖不掉。”萧古发出清脆的笑声,花枝乱颤。
“闲空居士”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且三个弟子的年岁跨度很大。如今,大弟子“明月心”姜落花已是半百之人,二弟子“净水柔”萧古只有二十五岁,而关门弟子“空相无”云馨只得一十六岁。
“闲空居士”半生漂泊,追寻佛道,广结善缘,契丹庶民视其如神明。她唯一留给韩氏的是自己精绝的医术,传与了四子韩匡嗣,并叮嘱他世世代代,要以医者之心待天下。“闲空居士”三大弟子的绰号源于她悟禅的三大境界,当她收下仅有七岁的三弟子“空相无”云馨时,竟是心有所悟,已知自己去日无多,吩咐大弟子“明月心”姜落花,教导这个关门弟子。之后,未足三月,魂归极乐。
萧古此来是接受了辽穆宗的册封,以“太巫”的身份,前来皇宫行走。大辽皇室历来就有供养“巫师”的祖传惯例,大凡诸部要事,都经由“巫师”占卜、祭祀,方可行事。现下,皇宫中的“巫师”人数大约百人,但辽穆宗却对他们甚是不满,总觉他们道行浅薄,不堪大用。
大辽的“巫师”几乎都来自契丹回鹘部落的“摩尼教”,回鹘人称之“摩尼师”。由于回鹘国被其属黠戛斯部灭国,“摩尼教”乃回鹘国之国教,亦随之西迁。但是,尚有许多回鹘人不愿西迁,遂归附于契丹,“摩尼教”由此传入契丹。
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尚需借助回鹘部的势力,娶了回鹘酋长的女儿述律月里朵,并封其为皇后,就是有名的“断腕皇后”述律平。“摩尼教”做为回鹘人心目中的“圣教”,自然而然地融入进了契丹诸部。大凡契丹贵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其蛊惑,趋之若鹜。仅从契丹贵族“敬日崇东”的习俗,就可见“摩尼教”对契丹的深远影响。
翌日清晨,辽穆宗升座锦帐,设宴款待“太巫”萧古。
“萧太巫!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些日子,朕常觉身子疲乏,坐立不安,不知何以教朕?”辽穆宗目光热切地望着萧古,语气竟是出奇的温煦。萧古美目流盼,环顾四侧,嫣然一笑:“陛下身边供奉这许多大巫,难道他们都素手无策吗?”
一石激起千冲浪。立时,座中几道不善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萧古那妩媚妖娆的面孔。
“‘净水柔’无意冒犯在座的各位,不过食君之禄,与君分忧,身为大辽的供奉,连起码的君主病患都无法化解,却是枉为人臣。”萧古此言既出,目光渐显清冷。
“萧太巫!休要张狂,老夫当年行巫之时,你还没出世呢!况且,老夫侍奉契丹三代君王,劳苦功高,岂是你一个娃娃家,所能一语盖棺。”一头白发的众巫之首,“大巫”莫只里霍然站起,怒目而向。
萧古淡然一笑,却招手唤过一名鹿人,低声吩咐一番,鹿人海里望向辽穆宗。辽穆宗微微颌首,开口道:“海里!照萧太巫之言行事。”海里跪拜,倒退着出了锦帐。辽穆宗“呵呵”一笑,道:“今日难得众巫聚首,来人!上酒!”
立时,掌酒使亲自上前,与八名酒人,捧着酒坛,一一给众巫案前酒盅中添满酒水。
萧古眉宇微锁,妙目望向辽穆宗座旁站立的萧小人。殿前都点检耶律夷腊葛正站在萧小人身侧,被萧古魅惑的眼神扫过,莫名地心下一跳,呼吸竟自粗重起来。
“陛下!萧古感念神明赐予,素来酒不沾唇,心明如镜,始悟天地之玄机,盼解众生之忧患。所谓巫者,发大志愿而修天地鸿蒙之术,灵光一闪,偶窥天机,然终是逆天行事耳!吾辈行事,宜常思天道之因果。萧古常自深省,愈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怎敢忘乎所以哉?”萧古目光清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圣洁的清辉,令人莫敢仰视。
“不识抬举!”莫只里“嘿嘿”一阵冷笑,将手中的酒盅重重地放在几案上。辽穆宗顿时黑了脸,正待发作。“陛下!萧太巫之言,发自肺腑,酒乃助兴之物,何必强人所难。况且,巫者以天道为基,岂能为了这区区杯中之物,亵渎了神灵呢?”一个清亮的声音适时响起,却是萧小人站出来说话了。萧小人言罢,对辽穆宗躬身一礼,退回辽穆宗身后。他对莫只里的挑拨之言,甚是反感。
“正是!正是!殿下所言极是。”耶律夷腊葛随身附和道。辽穆宗脸色稍霁,望向萧古的眼神,渐显温和。辽穆宗素来喜怒无常,若不是萧小人及时出言,恐已酿成祸事。
正在这时,鹿人海里双手托着一个托盘,高举过顶,低头走进帐来。辽穆宗拿眼望去,却见托盘中摆放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事,顿时霍然站起,勃然大怒。</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