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潇潇正是打算把尤二姐嫁入薛家,贾珍听了半晌没说话。薛家如今衰落,比不得祖宗在时的荣耀,但依旧还顶着皇商的名分,好歹也是在四大家族里挂号的,恐怕不容易结亲。那薛蟠是独子,聘个大户的嫡女配不起,但殷实人家的闺女还是娶得上的,薛姨妈如今拽着荣国府的腿不放手,也是自抬身价的意思。至于尤家,贾珍倒没好意思多说,看着今日跟着个破落儿户也没两样了。尤潇潇见他沉默不语,知道是不想出头保媒,正好自己也非有此意,便笑道:“大爷为难什么?我又不是让你去打先锋,成不成的,是薛家的意思,横竖碍不着咱们什么。”
贾珍见妻子正在兴头上,也不好说担心薛家嫌弃尤家贫寒,到时候活打了嘴众人脸上都不好看。尤潇潇见他总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于是笑道:“那薛家是有几个钱,但也不过是商人的身份,达官贵人们哪个眼里能有他们?早些时候不还说他们铺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么,你想想,他们家也没个念书的种子,若是这从商的一旦没了钱还不如做个正经百姓呢!我知道薛家心大,先头要把姑娘送进宫给祖宗翻翻身,可惜全让薛蟠那一闹给搅黄了。这事瞒下不瞒上,原先还有些贫寒的官儿图些银钱嫁闺女,瞧瞧现在他这德性,满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还有谁敢理他们?只怕给自己脸上抹黑罢!薛蟠的岁数不小了,薛姨妈着急,挑挑拣拣这些年也没找下合适的人家,可见娶媳妇是艰难。唉,我也是没法子,倘若二姐她娘再体面些,我还不肯将二姐嫁给薛老大呢。”回想原著里头邢岫烟的出身何等贫寒,薛姨妈倒也不敢嫌弃,若不是念及薛蟠太不争气,也不会舍得给薛蝌了。可见薛家也是骨架子大肉少,入不敷出的时候多。
听尤潇潇倒了核桃车子一样说了半日,贾珍方道:“给人做媒是不好开交的,你可要仔细。”这是提醒她休引火上身。尤潇潇得了这句话,知道是他虽不能插手支持,但也不坚持反对,便笑道:“万事有我,大爷放心就是了。”贾珍见她胸有成竹,点了点头应了。尤潇潇便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议事厅,那薛蟠果真依旧眼巴巴的等着他进来,看见尤潇潇也一同来了,慌得站起来:“嫂子来了。”尤潇潇见他这般,也热情的笑道:“大兄弟可是有些时候儿没来咱们府里逛逛了,今儿来得巧,他们昨儿从口外运来好几只肥羊,瞅瞅日子,你大哥哥去年窖下的那几坛子玉楼春也该拍封了,大兄弟便留下来喝一坛罢!”贾珍从来待客周到,也在旁道:“你嫂子说的是,反正今日无事,倒是饮得尽兴。”
薛蟠成天哪里有正经事做,书不用读,铺子不必管,听见贾珍夫妻留他,知道宁国府好厨子,连忙就应了几声好,本来高兴起来还想要外头叫几个孩子来凑趣,幸好记起尤潇潇也在,连忙就咬舌收了声。因为临着晌午还有些时候,尤潇潇又叫外头小厮来,吩咐道:“你带着薛大爷去咱们书院里逛逛,给大老爷请个安。回头也在花园子里走走,午饭就摆在湖边罢。”薛蟠当然不喜欢去什么书院,想起念书就是头疼。但是听见贾敬在家,这是长辈,自己却不得不过去行礼。贾珍见她这般安排,知道也是为了给自己脱身,连忙说道:“兄弟先往老爷那里去,愚兄失陪一会儿。”尤潇潇见着薛蟠老老实实的走了,不由微微一笑,然后又跟贾珍说了几句闲话,方才带着银蝶往馨澜院去了。
“中午呢,就在凝曦轩里摆桌,备两个黄铜的热锅子,让他们切羊肉来,大爷们要吃酒,打发两个机灵的在旁烫酒,还有什么好的随便配几样就使得。”尤潇潇给银蝶吩咐妥了,才回屋去瞧尤二姐。欢颜迎上来,尤潇潇也不多言,叫她先带着尤二姐去重新沐浴。又因为彼此身量差不多,打发人找了几件颜色俏丽的衣裳出来,给尤二姐重新换了,接着从镜台匣子里取了些鲜亮首饰与她,因为此时正是秋海棠开花的季节,特地又撷了两只打发她簪在鬓上。俗话说人靠衣装,尤二姐如此这般装扮,清丽脱俗,满室生辉,与先前竟是换了一个人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