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偏安于长江以南,自荆州到海边都是南汉的疆土,虽说和大虞相比地盘子小了许多,但南汉却因盛产稻米和丝绸,还有不少珍稀矿石而异常富庶。赫连焘很早以前便垂涎于南汉的富足,但南汉却是一块硬骨头,闻着香,咬起来却难啃。
大虞本是北地的胡族,因为赫连一系强盛起来才开始向南扩展。虽然大虞势力逐渐壮大,可他们仍然保留了胡族的传统,北地才是他们的中心,毕竟这是祖业所在地。对于偏远的地方,大虞只是偶尔大规模的征服一次,用武力迫使那些国家臣服,年年交纳岁贡,而那些小国家也就心安理得的偏安于一隅,靠着交纳岁贡来苟延残喘。
南汉的优势是他们有一条长江作为天然屏障,大虞能很快将他们之间的那几个小国灭掉,可却始终没办法彻底攻克南汉。十多年前,赫连焘便带领军队想要渡江作战,可大虞的军士们大部分不识水性,坐到船上很多人便吐了个七荤八素,等到上岸,力气全无,哪还能去和南汉作战。
最后,赫连焘重金收买了南汉一些细作,这才将一些将士扮成百姓,分很多批过了江,修养了几天,这才开始发动进攻,此时南汉王朝的皇帝还正沉浸在大虞过不了江的喜悦里,举杯与群臣共贺:“长江乃是我国之福祉也,真真是天然屏障!”
君臣痛饮,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就听外边来报,大虞军士已经过了长江天险,荆州眼见着要失陷了,南汉皇帝惊慌失措,手中的九龙夜光杯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脸上变了颜色:“大虞兵马到了荆州,这如何是好?”
身边的臣子们都低伏在地,一片哀戚,涕泪如雨,君臣相顾无计可施,只得赶紧送了降表过去,俯首向大虞称臣,愿年年交纳岁贡,以获安宁。赫连焘那时候正是焦躁之时,因为荆州刺史颇懂兵法,一时间也难以攻克,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军粮草供给逐渐要成问题,却收到了南汉皇帝的降表。赫连焘大喜,重重赏了来使,当即答应了南韩皇帝的请求,两国签订好了条约,大虞退兵,南汉年年交纳岁贡来换得和平,到现在已经是十余年了。
今年秋节已至,却始终没有见到南汉皇帝派人送来的岁贡,赫连焘心中有些不喜,心里想着这些年也训练了一部分水军,不知道挥兵南向会不会比上次要好些。想着大虞这些年逐渐强盛,国库里边日渐丰盈,又十几年没有过大型的征战,他身上好战的性子突然就勃 发了,一心想着去征服南汉,必要加倍索要岁贡才罢手。
大虞兵马一路行进,不久便到了东鲁边境,那东鲁国早几十年便已成为大虞的附属国,一直本本分分的守着属国该做的,每年岁贡不绝,大虞有官员过来时迎来送往,异常周到。国君君见大虞兵马压境,赶紧派人列队迎接,赫连焘见他心意甚诚,不由着力夸奖了几句,住进了东鲁国君安排好的行宫,又叫了那几个东鲁国进献的美女来伺候饮酒,左拥右抱,十分的快活。
小周公公在旁边给赫连焘斟酒伺候,一刻也不敢歇息,见着赫连焘由那几个女子扶着进了内室,他坐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只听得里边一阵肆意开怀的笑声,伴着女子低低的娇喘之音,不由得摇了摇头:“还是干爹说得对,我们这些人,这辈子是没指望的了,就看怎么多捞点钱防身罢。”
他嘴里的干爹便是那颜,最初那颜见他机灵,收了他做徒弟,后来因为特别喜欢,便让他拜了自己做干爹,喊春杏叫干娘,随着他改姓“那”,大名便叫那周,但大家早已熟悉他的名字,还是叫他小周公公。
屋子里边的动静愈发的大了,小周公公往后边退了几步,吩咐着外边的内侍们准备热水,赫连焘年纪四十多了,可于这方面却是勇猛异常,他素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三鞭汤,有时候甚至还要日食九鞭,据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他才会这般雄伟。
那颜也曾经喊着小周公公到府里吃过三鞭汤,用的是寻常的牛羊驴之类,两人吃了几次以后,觉得身子底下没有什么变化,不由得也慢慢的冷了心下来,那颜皱着眉头道:“难道是要吃鹿鞭虎鞭才成?”拍了拍小周公公的肩膀,他醉意朦胧道:“好孩子,到时候咱们若是能掌了大权,想吃什么鞭没有?总归得会有些作用罢。”
小周公公真心实意的流下了眼泪,他是孤儿,被人骗着卖进宫,强迫着净了身,这辈子还没有人关心过他,而那颜对他,可真的就如自己的父亲一般。小周公公在那颜的提携下慢慢的做到了皇上的近侍,封了正四品,所以对那颜异常感激,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追随干爹,尽力帮他去做事儿。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里边的声响还没消停,热水已经被抬了过来,东鲁国君派来的几位内侍们见内室的门还关着,里边的动静依然没有停歇,提着热水捅的耳朵站在门口,连连咋舌:“大虞的国君果然威猛。”
小周公公挺了挺胸笑道:“我们皇上一晚上能来好几次,有一次嫌一个椒房服侍不够,还叫我替他送了几个到那椒房的寝殿,腿都给跑软了呢,热汤都烧了不知道多少回呢。”
那几位内侍只听得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的摇着头道:“胡族的身子比汉族人身子强健得这么多?我们国君……”几人互相望了望,不敢说话,只是眼神闪烁。
“你们国君如何?说来听听!”小周公公好奇的追问,这闲话不仅仅是女人喜欢聊,男人也一样,更何况是这些不男不女的内侍。
“哎……我们国君不及十一!”一个内侍微微一哂,正准备开口尽情挖苦东鲁国君几句,旁边有一人拉住他道:“噤声!若是让旁人知道你在非议君上,恐怕有你的苦头吃!”那人一双眼睛迅速的溜了周围一眼,赶紧闭上了嘴巴。
小周公公正准备继续追问,就听里边传来赫连睿的喊声:“热水。”他赶紧朝那几人做了个手势,轻轻的推开门,让那几人抬着桶子走进了去。
内室里边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宽阔的大床上有几条白色的身影,那几个进献的美女都如同死去了一般瘫软在那里,身下黄色的床褥衬得她们肌肤雪白,身材越发的曼妙。赫连焘只披了一件袍子,任由几个内侍用帕子轻轻的给他擦拭着身体,小周公公迅速的瞟了一眼,那下边的东西实在是大,看得他一阵眼热,赶紧转过身子去,轻手轻脚的从衣架上边拿起一套中衣中裤来。
伺候着赫连焘将衣裳穿上,那几个东鲁的内侍抬着桶子出去了,几位美女此时也似乎苏醒过来,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套上了衣裳,向赫连焘行了一礼,怯生生的站在了一旁。赫连焘挥了挥手道:“都回自己屋子罢,朕以后再来宠幸你们。”
几位女子低头慢慢的走了出去,赫连焘的身子彻底的放松了下来,靠着床坐着,伸手摸了摸枕头下的宝刀,似乎有意无意的在问:“方才你在外边和他们说什么?”
见着赫连焘一只手放着的位置,小周公公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难道皇上一边宠幸女子,一边还注意到了他们在外边的谈话?或者是他们方才聊得惬意,说话的声音太大声了些传了进来,想到这里,小周公公弯着腰儿小心翼翼的回答:“他们在赞叹皇上龙体矫健,说于床笫之欢上,他们的国君不及皇上的十一呢。”
“哦,果真如此?”赫连焘听到这话不由兴奋起来,撑起身子望了望小周公公:“那东鲁国君,便如此不堪?”
小周公公见赫连焘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不由胆子大了几分,伸直了背道:“哪里都有皇上这般英武的?皇上可是真命天子,哪方面不要比那东鲁国君强?这肯定是错不了的。”
赫连焘兴奋的一拍床板道:“正是如此!泰山就在东鲁国境内,朕当去泰山封禅才是。这些年来朕只顾忙着朝政,都没想起这事情来,现在路过东鲁,自然该去泰山封禅,算是昭告天下,朕才是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
小周公公一脸谄笑:“那是当然。”
第二日赫连焘在行宫和随行的大臣们说起泰山封禅之事,却遭到了大家的反对,太保路昭上前一步道:“皇上,如今已是初冬时分,听闻泰山之巅这个时候可能会下雪了,此时登泰山封禅甚是困难,不如改期行之。”
赫连焘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历朝帝王莫不前往泰山登顶封禅,此乃盛世之举,秦皇汉武,莫不如是,朕既已廓定四方,自然不得例外。”
张延之在旁边听着也是心急,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这封禅的场面盛大,仅仅是卤簿便需千人之数,应做数月准备而后行。现在陛下正是征战途中,如此匆匆行事,只怕于理不合,遭史书与后世诟病。”
赫连焘昨日被小周公公撺掇着心情舒畅,现在却被大臣们泼了冷水,很是不快,横了张延之一眼道:“太师过分小心了些,朕乃是真命天子,天帝如何会怪罪我场面不够盛大?祭天祭地,贵在心诚,若是只拘泥于形式,那便是腐儒之见。更何况汉武曾数次封禅,朕也可日后再隆重行封禅之礼即可。”
随行的大臣互相望了望,知道赫连焘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好反驳,只能应允着出去帮他筹划着封禅大典了。张延之和路昭并肩走着,望了望晦涩的天空,阴暗的流云一缕缕互相牵携着飞快的过去了,两人心里都有些沉重。
“皇上现在愈发的固执了。”张延之叹了一口气:“这样匆匆忙忙的行封禅之礼,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差错。”
“况且,哪里有在行军途中去泰山登顶封禅之理?太无诚心。”路昭有几分默然,历史上哪一次封禅大典不是预先有周详的考量,从行进路线到各种祭献都是精挑细选,随行人员也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而现在,皇上随随便便的就将这事定了下来,真的是率性而为之,这让他心里颇为不安。
“可是你我又如何能劝得动皇上?还是尽力去将方方面面的事情想周全了再说,免得到时候生了变故。”张延之有几分无奈,和路昭对望了一眼,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前行,疾风将他们的袍子吹得呼呼作响,已经落尽了树叶的枯枝从头顶上掉落了下来,路上一片狼藉。
第八十六章 封禅
慕媛正捧了书在回廊里边看,就听到木板踢踏的响声,转头一看,赫连睿兴冲冲的向她走来:“皇爷爷决定要去泰山封禅!”
“啊?”慕媛吃了一惊,手里的书滚落到了地上,赫连睿弯腰替她捡了起来,拍了拍书的封皮儿,将书交还到她手里,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显得如此惊奇?”
慕媛看着一地的落叶枯枝,摇了摇头道:“封禅,乃是极其隆重的典礼,如何能在行军过程中匆匆而僦?泰山自古被认为集天地之灵气,历朝帝王都是郑重对待此事,先请钦天监排好日期,然后再带领文武百官登顶封禅,乞求天帝地皇赐福。而此刻天时不对,地利亦不和,更别提人手欠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