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朝李嫣笑了笑道:“不着急,何太医还没开方子呢,你先去将笔墨纸砚取出来再说。”梁公公见身边何太医注视着匆匆奔去书房的李嫣,笑着向他解释道:“那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小宫女,唤作李嫣。小姑娘可机灵,最会讨太后娘娘欢心。每日变着法子弄别致糕点给太后娘娘吃,今日里头见她在剥茭白,哎呦,那可是现在最时新的东西呢,今年我都还是头一回见着,第一次知道茭白可以用来做糕点的。”
“茭白?”何太医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莫非这位李嫣姑娘出身医学世家不成?太后娘娘虚火高,茭白乃是凉性之物,正是对着症儿弄的吃食。很多东西都是有搭配禁忌的,不能只看着食物新鲜便去贪嘴。比方梁公公,若是你脾虚胃寒,那就千万别吃这个,容易引发胃痛腹泻,若是配上蜂蜜吃,那更是了不得的。”
“这李嫣姑娘说起来身世怪可怜的,她也是好人家出身,只可惜被父亲带累……”梁公公正准备说下去,却看见端着笔墨纸砚站在一旁,脸色仓皇的李嫣,不由得也觉尴尬,清了清嗓子避到一旁:“何太医,请开方子罢。”
何太医见着李嫣将笔墨纸砚在桌子上放好,垂下手来站在一旁,眉目间有些局促,突然有几分熟悉感,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心中暗道,或许她便是他的女儿罢?她也姓李,被父亲带累……他的耳边仿佛回响着这句话,似乎有了定论,应该是他的女儿,李府去年被查抄的时候他也曾想去救他的女儿,后来打听着却是送进宫做宫奴了。
“何太医?”梁公公见何太医只顾拈着毛笔,却不肯落下一个字来,不由得在一旁出言提醒,何太医这才惊觉自己走神,提起笔来刷刷刷的开了一张方子交给了梁公公:“你吩咐人去太医院拿药罢,太后娘娘这病乃虚火旺,降降火便是了。”
梁公公接过药方子堆上一脸的笑容来:“多谢何太医了,李嫣,你就代咱家去送送何太医罢,咱家去安排抓药的事儿去。”
李嫣应了一声便背起何太医那个大药箱,箱子的带子有些长,所以那个箱子差不多到了她的膝盖:“何太医,我送你出去罢。”
何太医见着李嫣瘦小的身子背着那药箱,本想拒绝,可突然想到有些话儿想私自问她,于是点了点头道:“有劳李嫣姑娘了。”
两人从长宁宫走了出来,出了院子门,何太医停住脚步,伸手将李嫣肩上的药箱拿了过来:“李嫣姑娘,不需远送,我却想问你一句话,你父亲究竟是谁?是不是去年遭了冤案的中书侍郎李大人?”
李嫣本是在努力想着如何向何太医开口求他去东宫给蓝心看诊,突然被他问到这一句,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往事就如潮水般在她脑海里涌现出来。军士在府里走来走去,父亲当场被杀,房间里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和一群男人的哄笑声,还不时有yin声lang语从屋子里传出来。她的脸变得一片苍白,看向何太医的眼睛里充满着泪水,盈盈的在眼眶里打转,似乎要掉下来一般。
“那……你就是李大人的女儿了?”何太医瞧着李嫣那神情,心里通明透亮:“你不要怕,我并无恶意,我受过你父亲的大恩,一直没来得及报答,没想到他却被奸臣陷害了!”说到这里,他一脸惋惜,看着李嫣道:“李嫣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必然不会拒绝。”
“何太医。”得了这句话,李嫣心里这才安定下来,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我有一位好姐姐在东宫,她身子向来就弱,这些天越发的不好了,何太医是否可以给她去看看?”她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何太医道:“她一心想早些出宫回乡,不知何太医是否能将她的病情说严重些,她也好向皇孙殿下去开口?”
何太医本来想摇头拒绝,可自己刚刚开口说有什么事情便去找他,现儿李嫣才一开口,自己便要拒绝,委实也不太好,于是点了点头道:“我跟你去瞧瞧。”
李嫣领着何太医到了东宫,进了蓝心屋子,床上却不见蓝心的人影儿,领着他们进来的小内侍满脸的不好意思:“蓝心腹泻得厉害,此时正由蓝采姐姐扶着去如厕了,还请何太医稍等片刻。”
不多时蓝采便扶着蓝心走了进来,蓝心一张脸已经皱成一团,一只手无力的搭在蓝采的肩膀上边,一只手压着自己的腹部,看起来是腹泻得厉害,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李嫣见了她那样儿,大惊失色的走上前去帮着扶住她:“蓝心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我已经将何太医请了过来,你坚持着些。”
蓝心虚弱的抬起头来朝李嫣感激的一笑:“李嫣,真是让你费心了。”她的嘴唇干裂,一张脸儿苍白如纸,额头上还冒着豆大的汗珠子,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身子不断的在打着颤,李嫣见着她那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愧疚的感觉。可旋即,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渴望让她将这缕愧疚驱赶得无影无踪,同着蓝心一起将她扶上了床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