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上任家主莫君侯遗令,莫轻言独断专行,致有此祸,罪大滔天,夫妻二人不可入祖坟,不可登录宗祠,不可祭奠,若有违逆,逐之!
密林深处,两座青坟,略显萧条,但相依为伴,却并不孤单!
莫问刚刚从暗卫口中得知这条所谓的遗令,他很平静,无悲无喜,无恼无怒。
随手挥散随行的暗卫,莫问轻轻地蹲下身,抚平碑前掩盖的青草,注视着两座墓碑久久无语!
二十年前俗世之中,遗像遗照还不普遍,更何况是这里,到现在也没有照相的传统,就连画像也是有资格的人才能享用,很显然,莫轻言夫妻二人没有那个资格,所以莫问连他父母的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父亲和自己很像,母亲柳问君与柳如梦三分相似,其他再无所知!
从知道父母的事情到现在,莫问内心很复杂,可是真正来到坟前,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与其说平静,不如说麻木!
龙丘的时辰与外界一样,晨昏暮晓与外界无异,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
莫问深深地呼了口气,拥抱每一块墓碑,然后像孩子一般躺在两块竖立的墓碑之间,就像躲进了父母的怀里,寻找那久违却早已忘却的温暖。
在远处监视的暗卫,冰冷的眼神中一丝异样,一滴晶莹落下,茫然伸手却没有接到,这就是感动和眼泪吗?
“莫问少年志,莫言老暮悲。一生多安乐,膝下两闲人!”
莫问仰望天际,口中隐隐念着父亲的那诗,用心去感悟那份执着,还有那份无尽的温暖!
“值得吗?”
莫问像是在问自己的父母,又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说你们做错了,那会让我的内心饱受煎熬;可是如果说你们做对了,那现在的我却是一个错误的结果,你们想两个都留下,可是现在只剩下了我。你们会怪我吗?”
青草拂动,犹如父母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莫问的脸颊,痒痒的暖暖的。
莫问豁然站起身,分别在父母坟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挥手扫向不远处的空地!
“轰隆...”一声诈响,烟尘弥漫。
以山石为冢,立起一座坟,莫问想了想,将一滴血滴在坟头,出手如刀削出两块墓碑!
在空坟前立一块,在旁边空地前又立了一块!
空坟前写的是:幼弟莫言之墓。
空地上的墓碑则是:不孝子莫问之墓。
“两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才成就了我,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也许我以后不会经常来看你们,但起码我知道了,这里,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弟弟!”
柳家
柳家家主柳韶,是一个穿着挺讲究的老头儿,干净的灰色长衫,整齐地束冠白,脸部洁净无须。坐在下的是柳随风的独子柳正青,一个沉稳内敛的中年人,身侧坐着风韵幽雅的武芸,柳正青的夫人。
“爸爸,您说这次咱们去不去?”柳正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才低声问道。
武芸在旁也是苦恼的攥着手:“他们没说是去做什么吗?”
柳韶哼了一声:“要去你们去,反正我和老婆子是不去!”
柳正青拿出请柬看了一眼,才苦笑说道:“可是这次是让咱们都过去,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我已经先让如梦回来,听听她的想法!”
“我看行,”武芸在旁连忙赞同道,“说不定这次是莫家主动提出退婚呢!”
“退什么退,别管是谁提出来的,这婚是不能退,”柳韶如同被踩到尾巴,站起来怒道,“我要让莫家今生今世都欠我们的,我要看看莫秦轩那张老脸到底还要不要!”
武芸眼睛一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但却无能为力,因为这事不仅柳韶没得商量,就连自己的婆婆,五十年前号称铁三娘的周阿珠都不同意,不管怎样,这婚是不能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让莫家永远欠着我们!
“那这事要不要和母亲商量一下?”柳正青弱弱的问道。
“有什么好商量的,屁大点事!”一提起周阿珠,柳韶气势顿时弱了许多!
“家主!”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叫声,“小姐和老夫人一块过来了!”
“什...什么?”柳韶立马站起来,“这老婆子怎么来了,正青,这事你们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明不明白?”
“呃,明白,明白!”柳正青心中苦笑。
门外传来一阵谈话声。
“还是小梦儿孝顺,一回来就知道先来看看奶奶,你弟弟那个混犊子,这几天都不见个人影,指不定又去哪疯了!”
“呵呵...那还不是平时奶奶太严厉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奶奶,谁让奶奶是一家之主呢,当然要保持威严,是不是!”
“你个小丫头,在外面跟谁学的油腔滑调,不过奶奶听着舒服,哈哈...”
门被推开了,一个银老太太,却是道姑打扮,看着慈眉善目,但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道,这老太太飙的时候是多么恐怖!
柳如梦一如往常,嬉笑淡然,不需浓妆淡抹,也不需任何修饰,自然大方,却给人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同一杯回味悠长的天然葡萄酒。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你看我正准备去看你,都怪正青他们俩,说有什么急事给耽搁了!”柳韶连忙走上前,小仆人一般搀住周阿珠。
柳正青和武芸两人相视苦笑,这种背黑锅的事情想来不是第一次,所以也习惯了。
“少来糊弄我,老娘吃糠咽菜的时候,你还是屁事不懂的毛头小子,跟我玩小把戏,你吃错药了吧!”
柳韶老脸一红,连忙将刚才的事情一一禀报,不敢再有半分欺瞒,没办法,这老太太可从来都是把规矩当饭吃的,闹不好连自个家祖宗十八代都能骂一遍!柳韶可丢不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