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摸摸耳朵,静静道:“都有哪些人?你妹妹如何?”
“薛,慕容,赤尊,皇帝。”
“慕容?”陈远皱眉。
“薛宝玉此人以文名结交士林,友好大臣,当日朝会,御史柴俊难攻击我父亲,罪名是三年前春闱会试泄露考题,众臣附议,皇帝大怒,命6炳将我父亲押下诏狱……据无情所言,慕容和赤尊帮似乎是有意保护我家,但皇帝有意,又有薛家助力……”
云秋心淡淡道来,面容平静到了极点。
陈远皱眉道:“有几个问题,第一,薛家没可能让大臣们全听他的,第二,他们的动机是甚么,第三……”他顿了顿,看着云秋心道,“罪名是真是假?”
她摇摇头,道:“无情说是皇帝有意,大臣们领会上意,罪名是假,动机她却没说。”
陈远缓缓走了几步,道:“嗯……慕容家和赤尊帮的立场有些奇怪,本来没他们的事的。”
云秋心深深吸口气,道:“慕容不知,赤尊信与武后是师兄妹。”
陈远霍然止步:“武后?”
大正皇后,武曌,来历神秘之极,早在当今皇帝潜龙时,便出现他身旁,坊间传闻她智慧过人,运筹帷幄,为太子登基立下了极大功劳,原太子妃忽薨,她封后之后,更是参与朝政,律令得当,赏罚分明,曾有“三水阳朝,明空阴帝”的诛心流言,却在朝廷严厉打击下很快被扑灭了。
“武后惟一的弱点,便是无子。”这是几位三品大臣一次宴上醉饮后无意所说,很快他们便全部告老还乡了。
盯着云秋心绝美容颜,回想起皇帝众多流言,魏薇所说薛宝玉为人,联系武后生平,此事前后……陈远手心冒汗,陡然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推论,这理由既滑稽,又可笑,又可悲!
陈远心脏急跳动了几下,又恢复原状,“如果是真的……”他忽然心一酸,几乎流下泪来,云秋心似无所觉,微笑道:“反正已经知道了敌人,就有办法。洛洛,倒是有件喜事呢!“
陈远静静道:“甚么事?”
“曲水闻就是曲水闻。”
陈远一怔,已明白过来,却怎么也高兴不了,此时二人在庙内随意走动,他装的欢喜道:“啊!这确是一件好事,你妹妹呢?”
云秋心牵着他的手,微笑道:“她也很好,无情说她们两个是好朋友呢。”
陈远长长出口气,也笑道:“这样很好,对了,我也遇到一件事,有点意思。”
他取出那块孤岛神山令,将原委一一道来,云秋心沉吟道:“无情说京师有一桩大案,难道与此有关?”
陈远摇头道:“与我们无关,再说地阶幻兵既已不保险,你的样子又太引人注意,能看穿的人都太过危险,你得随时带着花雾才是。”
云秋心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道:“不是的,有三日期限的。下午我怕引起无情注意,没有问十六年前成王之案,现在我们可以用这令牌介入此事,借机查阅六扇门密档,查明你的身世。”
二人对视良久,陈远摇头笑道:“那定一和尚不怀好意,所说多半是假……再者,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婴儿时,便在维扬了,记忆中刀哥很明白和我说过的。”
云秋心淡淡道:“刀哥未必是收留你的第一人,况且洛青绫的举动绝对有缘故。”
“我对自己的身世没有好奇心!”陈远冷冷道。
云秋心凝视着他,认真道:“皇帝已经是敌人。”
——我不介意身世,因为已经这样了,我并不对我的经历不满意,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仇,招惹他们殊为不智!
——你介意的,明白自己的来历是每个人的天性,我不想让你错过这个机会。
——机会以后还有的。
——我们可能会在它到来之前死去。皇帝是很可怕的敌人,我不愿只为我的原因让我们两个冲上去,至少要有共同的仇恨,你就把这当成我的自私,好不好?
二人目光流转间,瞬息已是千言万语。
惨红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如同鲜血的颜色,带来一种残酷的温暖。
相爱的人,为甚么不能真诚以待呢?
只因她们都为对方想的太多,为自己想的太少。
人生一世,白云苍狗,转瞬华生,垂垂老去,能有这样的一个人相伴一生,岂不是一件既很幸运,又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