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盟主不必现在下定论,如果肯听我细细道来,想必剑盟主会改变想法的。”凌如芊端起茶盏:“就如这杯中水,满则盈,亏则损,如今云中殿已成鼎势,它的势力扩张已经到了顶峰,江湖中对云中殿敢怒不敢言的大有人在,在这般情境下,只需要轻轻一推——”
她手指一松,茶盏落地,溅了一地茶水,她神色自若,眉眼间甚至带了些许笑意:“就会像这杯水一般,覆水难收。”
“云中殿数百年基业,想扳倒它,谈何容易。”被说得有些心动,但剑浩天仍保持着一分理智。
看出他的言不由衷,凌如芊微微一笑:“以往是不易,但此时有个天赐良机。”她微微倾过身体,声音放的更为轻柔:“剑女侠回来应该也和剑盟主说了吧,云中殿右使者死了,当然区区一个护卫并不能影响全局,但——若我告诉你,云中殿殿主早就死了呢?”
此话一出,剑浩天终于色变,若她所言为真,那真是天下的喜讯。如果能扳倒云中殿,带来的好处确实让人无法不为之心动。
先不提云中殿中极尽奢华的一切,只说这些年来被云中殿威压不敢擅动的滋味他就已经受够了!只要扳倒云中殿,此后江湖中他便不再是傀儡一般的盟主,而是真真正正的武林盟主!这样的诱惑实在太让人无法拒绝,他不由压下心头的喜悦,压低声音道:“此话当真?你有何凭证?”
“就凭本座现在好生生地活着站在剑盟主面前!”凌如芊傲然一笑:“我当着左使者的面杀了阁中叛徒,以云中殿向来行事作风,岂有不杀我之理?我夫君杀右使者在后,还是当着江湖所有人的面,若是殿主仍在,我们岂有活路?”
这话倒也有理,只是……剑浩天神色有些犹豫:“这只是你的猜测。”
“不,这是我夫君亲口说的。”凌如芊说起夫君其实心里也有些害羞,但说多了倒也就慢慢顺溜了:“想必剑盟主也知道右使者死前已经认出我夫君,也正因此他才会承认是本阁的仇人,将所有罪责揽在自身只希望能让我们放左使者一条生路,而后面我问过夫君,他说当年他杀过一个少年,重伤过右使者,而右使者这么多年再未痊愈。”
见剑浩天若有所思,她也就不再往下详解了,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思考出来的才更为可信,她需要的不是全力劝说,而是见好就收,她微笑行礼:“此事还请剑盟主好好考虑,机不可失。”
看着她脚步轻盈地走出门去,剑浩天挥手命侍女领她去客房,自己却在书房陷入了深思。
云中殿数百年的强大历历在目,以往胆敢与之作对的全部死状凄惨,无一例外,而凌如芊却恰恰是这例外中的例外,她不但扫了云中殿的面子,她夫君还杀了右使者,云中殿却没有阻拦,甚至以礼相待送他们出殿,这其实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凌如芊说的对,机不可失。
如果固守,万一以后云中殿又出一个殿主,他再无翻身机会,只能屈居人下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盟主,何妨一博?就算殿主仍在,少了巫术高强的右使者,他集全天下江湖人士之力,也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夕阳西下,黄昏的微光透过窗棂,他忽然仰天长啸。
啸声远远传来,凌如芊微微笑了,轻轻阂上窗户,她微一摆手:“上菜。”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剑梦曼焦急地等在书房外,到底他们说了什么?她不好去问凌如芊,只能守在这里等着,爹爹有没有跟凌如芊说萧子夜的事啊?见门终于打开,她欣喜地迎上去:“爹!”终究还是有些害羞不敢直接问,便以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低头轻抚爱女肩膀,剑浩天摇摇头:“梦儿,此事不必再提。”谋略胆识过人,敢想他人所不敢想,敢做他人所不敢做,这样的女子,你抢不过。
眼中浮起雾气,剑梦曼一把甩开他的手,恨声道:“我也不是非得做正妻!我可以做妾!是你们自己非说我身份不能做妾能让凌如芊答应让位的!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说完捂着脸跑开了。
剑浩天大急,一挥手吼向傻立在原地的众丫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拦住她!”
“是,老爷。”丫鬟们急急跑远,只有剑梦曼贴身侍婢留在了原地,她犹豫了一下,似鼓足勇气才对剑浩天说道:“老爷,小姐一直守在门外等候,到现在都没用膳,还吩咐厨房做了老爷最喜欢吃的菜……呜,老爷就看在小姐一片孝心和痴心的份上就成全了她吧!”说着她都忍不住抹了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