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末处阿里山山脚下沙土路上发现过“苗”字皮,所以柳河这个方向让阴十七列入最重要的顺藤摸瓜方向。
阴十七在死水沟里来回巡视查找,朱子梅在旁站立不安,她瞧着便让朱子梅先归家去,不必陪着她在这里等着。
朱子梅早想走了,只是碍着阴十七好歹是差爷的身份不敢提她想归家。
听阴十七那样一说,她立马应好走人。
走了两步还回过头来与阴十七说,要是还有她能帮得上忙的,阴十七可随时来找她,她必定配合。
阴十七点头笑着应好。
爽朗、义气、该凶时也挺凶,该仗义时也丝毫不含糊。
对于这个朱子梅,她印象很是不错。
死水沟里是死水,不流出也不流进,长年累月的,沟里的水也积成了浓稠如半泥的死水,里面杂物颇多,皆是过往的村民随手丢弃,或孩童不懂扔进去玩闹的。
死水沟里长约莫十几丈,阴十七在附近寻了根称手且又韧又硬又耐用的粗枝来,拿在手里作为翻沟底的物什,自沟首开始细细翻查。
不知翻了多久,也翻得她快吐了,终于整个死水沟都翻完了,却没发现。
她不死心,又在死水沟周边,特别是在死水沟沟沿边处,她翻得特仔细。
已是未时末申时初,阴十七一直半弯着腰翻沟子,累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最后累得索性随地坐下。
本来抱着希望可以翻到苗寡妇右臂的半点蛛丝马迹,可却连苗寡妇右臂袖子都没翻着。
她自怀里掏出布巾。
布巾里原本包着的两块梅子酥已然让朱子梅两个儿子分食掉,她便将偶得的证物兰字袖口给包到布巾里。
兰字袖口再看一次,还是觉得袖口是被大力撕下的。
案发后的现场,苗寡妇的右臂连同袖子是一同被砍下失踪的。
经过死水沟这里时,也不知道凶手是随意还是特意撕下右臂袖子的袖口?
阴十七突然站了起来。
她想到了——苗字皮!
那一小块皮肉上捏了个“苗”字,这一小截袖口上则绣着个“兰”字,这两样都代表了苗寡妇的身份!
凶手是想剔除掉一切有关能证明苗寡妇身份的凭证。
那余下的袖子呢?
在哪儿?
是还穿在被砍下的右臂上,还是实则像兰字袖口一般被丢弃在这死水沟里,问题只在于她尚未找着而已。
想到了这个可能,阴十七再次捋高了袖子,重新在死水沟里翻七倒八起来。
金乌渐渐西移,总算在日暮看不见五指之前,她找到了与兰字袖口同样颜色、花纹、布料的其他几块碎布。
累得满头大汗,又一身污臭,她终于证实了凶手确实经过死水沟,并将苗寡妇被砍下的右臂袖子撕碎了丢弃在这死水沟里。
只是那时恐怕一半是慌张,一半是在天色渐黑的日暮里,凶手未察觉到一小截兰字袖口被丢到了死水沟沟沿边上。
大概凶手也未能料到,这兰字袖口在隔日还让到田地里来玩闹的孩童捡了去。
更巧的是,还是让苗寡妇生前的闺中好友朱子梅的两个儿子捡了去。
阴十七也寻到朱子梅了解苗寡妇的生前情况,偶然得知这一条线索,从而知晓了凶手当时杀人后的行径与路线。
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露,她一直觉得甚是有道理。
她将找到的几块碎布自死水沟里拾起,并拧干拭净,便放到布巾里与兰字袖口待在一块包起,放入怀中。
没有找全整条袖子的碎布,但布巾里的碎布及兰字袖口已然足以说明她猜测的一切。
这时已是申时末。
阴十七看着闻着自已一身的脏臭,想着就算到了边罗村村里的铁十娘家,大概铁十娘勉强让她进门问话,心里也必定很是嫌弃。
因为她自已就嫌弃得很!
她决定先回苗村长家洗洗再说。
今日午后再到苗村长家时,阴十七便直接表明在彻底查清苗寡妇被杀一案之前,她可能得时不时地叨扰苗村长父子俩。
苗村长很爽快地表示没问题,也就是多一双筷子,夜里空着的房间有人住而已。
苗贵则站在一旁老实地笑着,一面倒地附和苗村长的话。
阴十七听着美滋滋的,心里十分烫贴。
回到苗村长家时,正赶上苗贵在厨房里忙活晚膳,阴十七跑到厨房里问:
“苗大叔,今日晚膳怎么这么早啊?”
苗贵奇怪且无奈地看阴十七:“都是这个时候做的晚膳,不是我们早了,是你近日来用晚膳用得晚了!”
阴十七嘿嘿笑地跑回院子里,苗村长皱着鼻头赶她:
“还不快去打水洗洗?你这是刚从茅厕里出来的还是怎么的?”
阴十七怪不好意思地继续嘿笑,在苗村长假装嫌弃的目光下到院子里的井边,哗啦打了一桶水上来,便赶紧往净房冲去。
因着早有准备,所以今日午时自家里出来时,她便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裳,并与陶婆婆交待说,她若是没回来,肯定又是在边罗村苗村长家过的夜,让陶婆婆安心,不必挂念她。
洗净换好衣裳出来时,还是一整套的衙服。
衙服穿在身上方便,到哪里查问什么或打探什么都不必表明身份,旁人一见她一身衙服便知她是衙门里的差爷,问什么做什么都挺顺利。
当然也有见到衙服便躲着不见的。
不过也没事,反正不是她要找要问的人,躲着便躲着吧。
是她要找要问的人,躲着其实也没用。
俗话不是说了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只要找人随便一问,便知她要找要问的人的家在哪儿。
直捣黄龙,还怕找不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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