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一个男子的洪亮声音喊起:“知府到!”
身着官服的捕快衙役,将人群给驱散开,露出了后方肃然而立的男子,男子一身官袍身量颀长,只瘦的有点过了头,打眼一看似是一根晾衣杆子挑起了宽大的官袍,袍子在风中猎猎鼓动着。
长的很是秀气文弱,只眉眼中有几分与众不同的刚正执着,让人过目难忘。
想来这就是新上任的凉都知府了,也就是从永镇调来的孔云。
他肃然的目光在四下里扫过,最后落在了那小侯爷的身上,高举手臂,铿锵道:“带走!”
这两字落下,小侯爷顿时一愣,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开怀大笑,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阴鸷问:“带走本侯爷?”
孔云却没和他多费唇舌,只表情认真的看着他。
小侯爷的笑猛然收住,脸上带了几分戏谑的神色,吊儿郎当的扬了扬下巴,鼻孔看着他,“知不知道本侯爷是谁?”
孔云嗤之以鼻,再次伸出精瘦精瘦的胳膊,指着他,对周围明显有些嗫喏的衙役,下令道:“带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力道和竹竿一样的身板极为不符,竟有几分好笑,只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尽都看的明白,他是认真的。
衙役们看看那嚣张跋扈,明显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小侯爷,再瞧瞧他们新上任的以“脾气倔”“不畏权贵”“刚正不阿”著称的知府,脑门上的汗“哗”的就流了下来。
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朝小侯爷涌了上去。
那侯爷明显在这凉都里耀武扬威惯了,也不是个吃素的,竟是分毫不惧,大喝道:“给本侯爷狠狠的打!”
随从见他下了令,亦是有恃无恐,齐齐冲了上去,和压抑们对斗在了一起。
两群人都没有什么真功夫,要说起来也不过是会个几下拳脚,身体比平常人结实点罢了,所以这打斗,也不过就是我打你一拳,你踢我一脚,瞧着落了单的就几个人一块儿围起来,合起伙来揍。
打的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啊!”百姓们惊恐的尖叫着,抱着脑袋作鸟兽散,一时这街道上竟是一片混乱。
突然,一道黑色的飓风在打斗的众人间掠过,只一瞬间,他们竟齐齐呆立在原地,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僵直不动了。
直到那飓风“呼”的一下吹到了远处,百姓们才看清了,那竟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身着黑衣的极英俊的男人!
而在他的身侧,站着一名身怀六甲的白衣女子,亦是极美极美,两人并肩而立,在这乱哄哄的闹市中,如何也遮掩不住那绝代的风华,仿佛一道风景,一对从画卷中走下的神仙眷侣,一时让百姓看呆了。
在战北烈的护航中,冷夏缓缓走到被点穴的众人之中,如今还能走能动能说话的,除了百姓之外,只留下了一个孔云。
她面对面的站在僵硬如木雕的小侯爷眼前,身侧的某人甚至都不用她发令,就明白了媳妇的意思,绝对的体贴入微,大袖一拂,小侯爷顿时高声嘶吼:“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本侯爷不敬,知不知道本侯爷是谁!”
他的身子依旧不能动,嘴巴却可以说话了。
冷夏淡淡的看着他,从善如流的问:“那么……你是谁?”
小侯爷的眼中,一丝得意闪过,冷哼道:“说出来吓死你们!本侯爷就是当今圣上的表哥!”
冷夏细细的看了他一番,终于看出了几分门道。
不由的缓缓的笑了,那笑容别人不明白,战北烈却是再明白不过,有人要倒霉了!
冷夏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早早的就已经忘了那个人,完全的抛在了脑后,那样的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位置!
没想到,竟是给了那人一个空子,让他顺理成章的借着她登基,在这西卫作威作福起来!
想是从来鸡犬升天,文武百官也早就明明白白,也或者是本就存着巴结的心,所以也就没人把这事呈报给她,反而自动自觉的给那人安排了位置。
而那人,正是慕容冷夏的亲舅舅,何永生!
这个小侯爷的眉眼之间,很有几分何张氏的影子。
她这边正想着,忽然……
砰!
旁边一声闷响传来,只见孔云双膝跪地,高声叩拜:“微臣凉都知府孔云,参见皇上!”
皇……皇上?
皇……皇上!
这一声叩拜,顿时让凉都街的嘈杂声瞬间静谧,没有了一丝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冷夏身上。
压抑的呼吸声,低低的响起,他们看着,辨析着,将登基大典那一日的惊鸿一瞥,和面前这个满身风华的白衣女子比较着……
砰!
忽然,不知是谁带头,率先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呼啦一下,后方的百姓齐齐跪地,叩拜山呼:“参见皇上!”
冷夏立于匍匐的众人之上,淡淡道:“平身。”
直到孔云和百姓都爬了起来,她问道:“如何看出的?”
孔云微微低着头,并未直视冷夏,态度恭敬,却分毫不感谦卑,嗓音镇定回:“皇上气度凛然,身怀六甲,加之身侧有皇夫相伴。”
若是冷夏或者战北烈单独一人,他也许只是猜测却不敢坐实,可是如今两人同在一起,西卫女皇和大秦战神,这样的两个人,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要稍微有心必定能认得出。
冷夏唇角一勾,满意的点了点头,郑寇师倒是没给荐错人。
就在这时,一声惊喜的叫嚣传了过来:“皇上!本……我是表哥!”
冷夏轻扯嘴角,转头看去,就见小侯爷不住的朝着战北烈打着眼色,得意洋洋:“这个就是表妹夫了吧?快,给我把穴道给解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战北烈大袖一挥,在场的木雕同时恢复了自由。
小侯爷活动了活动胳膊腿,忽然将凶狠的视线猛的射向孔云,有恃无恐:“来人,给本侯爷把这对皇亲国戚不敬的狗东西,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抓起来!”
顿时,随从们见主子有了皇帝的撑腰,立马就要行动,一半要去捉孔云,一半要去扯那卖身女子的头发。
围观的百姓们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以为皇上来了就会有所转机,没想到,反倒更是助长了那侯爷的气焰。
这就是权贵啊,上位者啊……
惹不得,惹不得!
只有孔云,一动未动,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分毫的改变。
随从们嚣张跋扈,冲到一半的动作,突然被一声清淡的女音,止在了原地。
“住手!”
冷夏冰冷的目光看着小侯爷,直看的他心底咯噔一下,才冷冷的笑了,半响后,转向了围观的百姓们,和那个先前已经被打过了的女子。
她神色肃然,嗓音郑重:“此事是朕的疏忽,以至于在凉都城内有这么一个为非作歹的东西,强抢民女,欺压良善,朕要担起一半的责任!”
话落,在百姓狐疑不解的神色中,她缓缓的,缓缓的……
弯下了腰!
这一鞠躬,直到被七个月的大肚子抵住,已经再弯不下了,才慢慢扶着腰直起了身子。
百姓们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的女皇,孔云亦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他虽然早就料到,皇上绝不会为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侯爷出头,却也没想到,这一国之君,竟然会像百姓道歉。
自古,哪一个皇帝能做到?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却是战北烈,只有他才了解冷夏,知道这个女人,他的媳妇是有多么的骄傲!
上不跪天地,下不拜鬼神,曾经甚至在大秦的金銮殿上,见皇帝不跪,这样一个那般唯我独尊的性子,这样一个永远骄傲永不弯腰的女子,竟然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和她根本就没有多大关系的错误,仅仅最多可以称之为“疏忽”的错误,向平民百姓们,鞠躬。
他深深的凝视着冷夏,忽然就笑了,薄唇缓缓的翘起,是了,即便是仅仅是“疏忽”,那也的确是她的错误,她的媳妇啊,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推卸,什么叫敷衍,什么叫搪塞。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说一不二,敢作敢当!
百姓的眼睛湿润了,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自发的跪了下来,直到最后,整个凉都街道上,除了小侯爷和战北烈之外,剩下的人齐齐跪倒……
紧跟着,一声不约而同的山呼,响彻云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不是列行公事的跪拜,而是发自内心的尊崇,呐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紧似一声,飞扬在整个凉都城内,轰轰震荡!
直到冷夏平举起手,高声道:“平身。”
百姓们才缓缓的站起,眼中含着热泪,崇敬的望着那自古第一个肯对他们道歉,对他们弯腰的女皇。
冷夏的目光转向那脸色苍白的小侯爷,经过方才那句话,他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抖的仿佛筛子一样,结结巴巴道:“皇……皇上……”
不待他说完,凤眸中一丝杀气划过,冷夏面色冷冽,嗓音含煞:“拖去午门,即刻斩首!”
“是!”孔云高声应是,眼中压抑不住的激动,对着身后的衙役们,猛的一挥手,顿时那小侯爷被拽住胳膊,哭喊着押了下去。
直到此时,百姓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
冷夏面色无常,他对孔云吩咐道:“还有国舅,贬为庶民,此事你直接去办。”
处理了后面的事之后,冷夏和战北烈双双回了宫。
因为累了一整日,她这个孕妇简单的用了膳,倒在床上就睡了,也就没注意战北烈一夜来的心不在焉。
到了翌日一早,战北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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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在网吧写的,明天早晨修线路~
哼哼,乃们猜,战北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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