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仇见了,便跪下去,参拜道:“罪臣段千仇叩见皇上。”
“平身吧。”
段千仇谢恩后,低眉顺目地垂手立于一旁,状甚恭谦。
杨恒望了他一眼,忽地笑道:“你的心中感到不忿,对否?”
“罪臣不敢。”
“不敢跟不会是两码事,朕明白你的苦处,所以并无责怪你的意思。所以希望你也明白朕的苦处。”
“陛下您富有四海,权倾天下,一言能定邦国兴衰,一言可决人生死,也有苦处?”
“做皇帝是天下间最苦的差事,你可知道?”杨恒忽地喟叹道。
“罪臣生平从未做过皇帝,自然是不知的。”段千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李存续听他这样回答,心中暗笑:“你倒是爽快。”
杨恒仿似自说自话喃喃地说道:“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其可为而不敢为之,世人只知帝王之威,又有多少人愿意明白帝王之难。”
“陛下有什么难处?”
“段千仇,你在这里呆了三天了,可知廷议的论政结果?”
“罪臣不知。”
杨恒道:“朝臣有一大半都是反对开放海禁的,你的海禁五害论也被驳得体无完肤。”
“大家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最主要是忧心外埠的异端邪说,流入中土,乱了大靖朝的王道正统。”李存续道。
“陛下以为然否?”段千仇道。
杨恒道:“朕之王道又岂是区区外邦教义与信仰可以动摇的,民间人心向背,朕很清楚,此次朕更关心的是北疆的局势稳定。此次廷议,大部分朝中肱股之臣令朕颇为失望,趋炎附势,人云亦云,见朕将你拘禁,便以为朕也是反对废除海禁的,于是在朝中也一古脑的附和继续维持海禁,反倒是郑阳王、张洛行颇有真知灼见,大声疾呼海禁之害,为朝堂带来一股清劲之风。”
“罪臣明白陛下心志了,既然陛下已下决心,向崔成秀借粮一事…”
“朕今日来看你,为的就是这一件事。崔成秀究竟是谁?为何南卫军在登州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查不到这样一个人呢?”杨恒道。
段千仇皱眉道:“南卫军已经在找他啦?”
李存续道:“是的,通过各种江湖与商界的关系,在寻找他了,日前还一无所获。”
“唉!”段千仇轻叹一声道:“朝廷如此明火执仗地找他,他必然是躲起来的,因为多年来与朝廷的周旋,让他变得比狐狸还要敏感。”
“我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南卫军找不着的人。皇上,请再给微臣一些时间,我必将此人带回到御前。”李存续向杨恒请求道。
杨恒看着这位南卫军的统军大将,笑道:“存续,你的能力朕是相信的,此番南卫军找不着崔成秀,朕并不怪你。我们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还是客气一些为好。”
段千仇见杨恒如此,知道他此番为了漕运之事,已经是下定决心要跟崔成秀合作了,便趋前道:“皇上,罪臣与崔成秀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也知道他现在最需要朝廷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