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过了一会,段千仇也兴趣索然,他绕过马厩,来到离马厩不远处软禁卢邦彦的地方。
这是一间石屋,原本是工匠用来铸铁和钉马掌的地方,门口的守卫只有一人,而且对于来访的段千仇并无阻拦的意思,秦世尧其实早就吩咐过守卫,卢邦彦出入自由,只要不走远就行。
这种软禁名为惩罚,其实不过是秦世尧的“面子工程”,否则回朝后,弹劾秦大人赏罚不明的奏折又会堆满皇帝的御桌了。
卢邦彦看上去有些颓唐,他对于段千仇的来访很意外,也非常高兴。他问段千仇的第一句话就是:“公主怎么样了?”他因为是待罪之身,所以不便去公主房间探视,虽然对于段千仇用奇法救活公主的事情略有耳闻,但是毕竟知道得不够详细,这一天都呆在石室中,心系公主安危,又听不到任何音讯,所以非常焦急。
段千仇见他神情急切,知道他关心杨呓馨的安危,便安慰他:“卢将军不必担心了,公主无恙。”接着又将这两天里如何施法救治的详细情形一并和他说了。
卢邦彦长吁一口气,高兴地对段千仇躬身致谢道:“段兄武功盖世,医术高明,而且行事果敢大胆,魄力十足,卢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是朝中左羽林军的折冲都尉,正四品官衔,论官位权势,他比段千仇这个司役长高了不知多少,但这两****与段千仇一同对敌,见过段千仇神乎其技的武功,现在又听了段千仇救治公主的过程,心中油然而生的钦佩之情,比之初见时的客套话,真挚了许多。
段千仇谦辞一番,看见他手臂和腿上有许多伤,都用布帛包着,于是问:“卢将军,你身上的伤是船上返魂尸造成的吗?”
“是的,大多数是被抓伤的。现在想起来还有后怕呢!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我受伤后,没有象公主那样呢?”卢邦彦问。
段千仇道:“并不是每只返魂尸都能造成尸蛊式的创口的,袭击高阳公主的那一只是这一群返魂尸中的元祖,他的爪和牙齿都带有僵脑原虫,所以受袭者才会尸僵和尸变,直到最后变成受他操控的返魂尸。普通返魂尸造成的杀伤,除了伤口难痊愈一些,与一般的刀剑所伤并无区别。”他对于返魂尸的认识,极其深刻,因为都是以前用血甚至是用命换来的真知灼见,所以说的时候,笃定平和,自有一股宗师气度焕发出来。
卢邦彦道:“段兄如此人才,岂能屈就在司役长这一个职位上,我会恳请凤至公主收回成命的,段兄也请不要再留在漕营了,可以跟我一同回烨煌城,左羽林卫目前人才凋敝,正需要段兄这样大将之才。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可以担保段兄绝对不用去倒屎桶的!”说罢,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段千仇知道他一番好意,只是自己生性恬淡,官场的那些尔虞我诈,腹中玄机,他很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叶初珑这档子事,他是不愿意出来行走江湖的。
“此人倒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只是等我偷了血参之后,两人立场不同,只怕是难以相见的。”段千仇心中计较了一番,没有答应卢邦彦的邀请,只是说自己在淮阴还有事情未了,不方便跟随他进京了。
卢邦彦见段千仇神情坚决,也明白人各有志,不便勉强,便不再提了。段千仇看了一下天色,见已经午时过了,但起身告辞。卢邦彦拱手道:“待我从这石屋中出去,请段兄喝一顿酒,段兄不会推辞吧。”
段千仇淡淡地笑道:“随时恭候,届时一醉方休。”
他从石屋走出来,正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一时没有分清方向,竟走到了石屋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直至门口的绣衣卫抬手示意他此路不通时,他才发觉路走错了。这个小院落本是韦德昭用来蓄养戏苑名伶用的,现在空出来,用以关押他自己、王炳望和程青鹤三人,也算“囚”得其所了。
因为三人皆是重犯,院落守卫森严,任何人未经秦世尧和蔡连城同意,都不得入内。
段千仇虽然在其他地方都可以出入自由,但这里也是禁地,所以他折返回去。走了几十步路,就是马厩了,路寒食已经不在那里和马说话了,但段千仇经过普渡慈航的飞云追雪时,却觉得这匹马好象有着人一样的表情。
不过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东西,现在只有一样。
黑玉血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