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海上空的白雾似乎也染上了不知名的不安,君长宁发现她们飞这么高鼻尖都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腥臭气,她有心往下看看,又忍住了。
问禅峰上的每一天都一样安静。君长宁以前喜欢这安静,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有些太过冷清。又想起这里的主人,心下像压了颗石头,闷闷的。
自从那晚为冯琳求情之后,她已经很久不去想师尊这两个字了,仿佛前世做错了事情后,纵使被原谅也没有办法再坦然面对苦主,更何况,她以前就不敢!
君长宁闷闷不乐的独自回到寝殿,双手托腮坐在窗前发呆,感觉脚背上一重,瞥眼看去,呆头呆脑的爱宠正费劲的想往她腿上爬,懒洋洋伸手将它捞起放桌上。
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君长宁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轻敲龟壳,眼睛微眯,浓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打出一片阴影,被窗外日光一照,肤白如玉,那黑和白蓦然就有了一种界限分明轮廓清晰的华丽。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了什么似的,做贼心虚的四下看看,然后,从储物袋中捧出了一卷画轴,慢慢摊开在桌案上。
画中人血衣白发,逆光的容颜恍若神祇,神态淡漠,散发着一种浸透了寂寞的高贵,无尽寒冬般冷酷的理智中深沉到忧伤。
君长宁望着画中人淡漠的眸子,她已忘了当初画下这幅画时的心情,雀跃过?紧张过?还是单纯的为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着迷过?
她如果不再回来,那么连成为他眼中尘埃的资格都不够吧!她的师尊啊,强到让人想报答都那么无力,她的退缩会是他的耻辱吗?
不论君长宁再怎么否认,她其实是一个特别真诚的人,对陌生人尤其真诚,因为彼此不相知无瓜葛。对她认定的亲人来说,她的感情直白而热烈,不需要试探和考验,哪怕被伤害也从不收回,浓重的让一般人无法负担。
从被带回太和宗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自己会有个师父,对方会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她怀着无与伦比的憧憬去等待着,渴望着,鉴于前世的悲剧,她同时也在努力的克制着,小心翼翼的后退着,不让自己的尖锐疯狂吓到对方。
现在好了,她用不着纠结了,因为她马上要被送走了。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一口气,君长宁这时候无比赞同闺蜜在她结婚前一晚骂她的话:君长宁你就是个人渣,渣别人,也渣你自己,总有一天你装满豆腐渣的脑子会将你带到深沟里去,死了也就罢了,死不了就是个拖累。
也许,她该找个地方祭奠一下过去。对于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么个坑爹的念头,君长宁果断将之丢到九霄云外,麻利的站起来躺床上睡去了。
梦里是父亲母亲温和的笑脸,第一次没有痛哭和谩骂,没有那些她习以为常的争吵和噪杂,君长宁站在一边静静地凝视他们。
母亲在做饭,金色的阳光从厨房门外照射在她的脸上,安详宁谧,带着岁月的烟火气,父亲和君永宁在客厅里下象棋,小侄子坐在地上玩玩具,小侄女窝在正织毛衣的嫂嫂怀里看小人书,窗台上的菊花开了两朵,另一朵还是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