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历朝历代开国皇帝定都的首选,大周的京城繁华富足有活力,布局也是大气磅礴又合理。
整个都城城门更是分为了内九外七皇城四。即内城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万岁山的所在恰恰是近邻西南的内外城之间。
万岁山的宴席出事后,皇帝第一时间便下令了全城戒严,随后开始调兵遣将。
内城九门,一律只进不出!且需经过严格的排查和检视!
而外城的七门,则是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
如此这般,万岁山侥幸逃脱的南军余孽,皇帝便能将他们全部围困在内外城门之中,关门打狗!
而这七道外城门,更是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去设防。尤其是南门,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皇帝忌惮平南王驻扎在京城南城门外五十里处的五千精兵,连下了三道手谕由兵部尚书即刻点兵,亲自带队领了两万精军前去对峙。敌方不动则已,但凡一动,便原地剿灭。
而玉莹贡献出的那只锦袋在第一时间给了皇帝意外之喜。宴席期间,皇帝便偷偷将其打开,里边除了朱广平的贴身之物,还掏出了一枚碗底大小的平安锁环。
看到沈默云瞳孔放大,皇帝顿时欣喜不已,当即便派了亲信武将带着锁环下山直奔沈府。看来,这便是那能打开怡蓉院柴房墙壁之信物了。
若是能先一步掌控南军的秘密库房,也算是对今日失利的一二弥补了。
此刻,那早早便下山的一队人马已经回来复命。
很遗憾,这是赝品。
大小一致,形状一致,偏偏就是打不开墙体。
沈默云将这枚青铜锁环拿于手上,又闭眼细细回忆了一番夏红绸的奶嬷嬷胸前佩戴之物,可她分明能确认不止是形状和大小,这锁环的材质与花纹也没错啊!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并不是什么钥匙,而仅仅就是只个饰物?
可若是饰物,平南王又何必将这种废物带在身上?他不嫌费事么?
总不会是他有先见之明,故意带了个假货出来混淆视听?
若真如此,他又怎么可能预见到自己会被下毒,玉莹会设计他的锦袋,而这假货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帝与沈默云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头疼不已。
而事实上,真正的烦恼还未开始。
接下来的一道道消息才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首先是朱景炽。
在平南王尚未断气之前,便早有出去寻人的卫兵来报,在山中树林里发现了正偷偷下山的王慈一行人。
卫兵们苦追不上又只得劳师动众调兵支援,他们迂回曲折跟了足足三四里地才好不容易擒住对方。
这时一看,众人惊呼上当。
这哪里是什么朱景炽,那领头人不过是身着浅黄衣袍,与王慈体型相似,发髻相同之人而已。
同样,在万岁山的西边山坳,东边山谷也都发现了“朱景炽”,均是一身黄衣,在黑暗里尤为引人注目,却在浪费大量兵力和时间后才发现是假货一枚。
朱景炽竟是失踪了。
按理认识王慈之人不在少数,可即便是山下驻守的卫兵,也都一口咬定并未发现王慈行踪。
一个时辰过去,整个万岁山都快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王慈的踪迹。
很明显,王慈是逃脱了,而且十有八九,还是易容逃脱。
沈默云失笑。
王慈啊王慈,原来这就是你今日身着扎眼浅黄的缘故。你早知将有变故,早早便做下了准备。为的,就是吸引禁卫军,拖延时间,以方便逃脱吧!
这个消息令得皇帝很不痛快!
朱广平一死,王慈一旦逃脱,很有可能便将就此举起反旗。可这人从心机到智谋,从声望到手段,各方面的能耐都比他爹要可怕许多。
而且他还拥有仁,儒,雅,善,能等各种美好的品质,早已民心在握。此刻配上名正言顺的起兵理由,外加“弱势被打压群体”各种不得已的苦衷和引发的民众同情心,这个“京城第一公子”只怕要占尽了优势啊!
此外,既然已经担负了罪名,被以假乱真,被撕破了脸,皇帝也没了选择,只能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三刻钟前,皇帝下了命令:所有禁军全力剿杀万岁山上南军。能活捉的最好,捉不到还负隅顽抗的,便格杀勿论。尤其是今日殿中参宴的那十几位南军将领,务必捉拿或剿杀。
可是状况实在不尽如人意。山上南军的大部队倒是因为目标巨大,几乎被皇帝一举拿下,只勉强逃脱了二三十人。
但有宾客掩护的那一拨百来人的南军和众将,却是勉勉强强只俘虏了不到四分之一。
那帮人一下山便化整为零,散开在了偌大的外城区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当皇帝还在犹豫是否连夜扰民继续缉拿,还是偷偷进行排查时,城中却是传来了叫他始料不及的消息。
被关押在都察院大牢的嘉和郡主突然暴毙而亡了!
来通报的,是一头汗水的都察院最高长官,左都御史唐某。他战战兢兢趴在地上,浑身打颤如筛糠子的模样告诉皇帝,这事绝对千真万确!
而嘉和玉陨的时间点,恰恰就是与万岁山这边骚乱进行的同时。这一巧合,不得不叫人将凶手的嫌疑放到杀害嘉和亲爹的皇帝身上。
毕竟人是在都察院大牢没的,而都察院恰恰是由皇帝直接负责。只要是个人都会猜测是皇帝因着对平南王的不满,将怒火发泄到了嘉和的身上;又或是嘉和作为皇帝与朱广平谈判的筹码,最后谈崩之后被杀鸡儆猴了?……
而最关键的是,消息明明已被封锁,却依旧不胫而走了。都察院官兵还未来得及调查清楚郡主死因,外边便已有了传言!
事发蹊跷,连连阻止却已来不及,都察院倾囊而出,很快便在各大集市,主街,茶馆,妓院抓到了正散播谣言之人。
即便如此,这事到此刻为止,竟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整个京城上起达官贵人,下到小老百姓,几乎是无人不知!
沈默云看了眼漏钟,此刻已到亥时(晚10点左右),大周朝子民的习惯都是日落而歇,天色一晚街上行人便将骤减。可即便如此,这事端竟还能以野火之势迅速蔓延,这分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了。
只怕那边人还未死透,另一边便已有人开始散播传言了吧?
皇帝怒掀了一张桌子,这分明就是阴谋!原来自己早就被算计了!
“你们的人呢?都死去哪里了?嘉和该是重兵看守,怎会着了他人之道?”皇帝咆哮着,今日的算计如潮而至,早已将他逼得头顶冒烟。
“皇……皇上息怒……”唐御史早已没了正二品官员的威风,磕头如捣蒜,“臣,臣……臣还未说完……”唐御史连双唇都在打颤,额头也已经磕破,血珠子滚落却不敢擦一下。
还没说完?
皇帝腿软了,直接一屁股坐进了圈椅里。
他很清楚,这帮老油条说话素来都是反复推敲,然后循序渐进。那还未登场的,绝对是压轴的大戏。
唐御史再不敢看皇帝一眼,恨不得将头钻进脚下的青砖里去。
原来,嘉和的死还不是最坏的!
更糟糕的有一:发现嘉和暴毙之人不是都察院的牢头,而是晚膳之时前去都察院大牢探视嘉和的三名郡主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