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薜家五表嫂平氏来串门,在东安院和她母女说些什么。说出来令人生气,她看到绣锦在炕上横着,拿起来摸摸,赞扬几声,就问起绣锦的来由。薜氏答她说是固家送的。平氏就说固家真有钱,看准了三小姐是未来的会宁侯夫人,就差没把固家搬到安平府来。说到这想起你前些日昏死不醒,就说你怎么又活过来了,好象你该死似的。又说你这么小就象男孩上树摇鸟窝,差点摔没命,这么野,若是不管束,将来只怕会宁侯府被你淘气的翻一转,也不知未来的会宁侯爷吃不吃得住。”
固氏说到这里非常生气,喝口茶,控制不住又激动:“这些年东安院除了个丫环忆春还是薜氏带来的人,别的人没一个不是我的耳目,因昨前下午说话没注意口风,前天才挨了打。薜姨娘母女哪敢顺着她的话题嚼舌?偏偏那个平氏话极多,说着说着说出句‘哎。这同为女人就是不同的命。这人比人,还真是比死人。’从兰在一边听着变了脸色。薜姨娘赶快打发平氏,送她出去。
“从兰就一直坐着桌前看着那绣锦发闷。没一会,薜姨娘回来也在桌前坐下,坐下去时,一只手的确不经意按在桌上的绣锦一头,另一头打在从兰脸上,绣锦飞落到地上,薜姨娘抓没抓得住,桌上的茶水全打翻在地上,弄得从兰心中更不舒服,索性往地上的绣锦几脚,一匹上好的名家绣锦就被打脏得没法清洗了,那种上等雪白丝遇污即染,没法洗出原样。薜姨娘让人打了清水进来,自己动手清手。从兰在一边看着嘀咕,‘送什么东西嘛,这样害人?’薜姨娘没出声,只是想法清洗。从兰在一边不解恨,一脚踢翻一张鼓凳,翻转过来,踩在上面,目光深长地看着那绣锦一会,才冷笑着将鼓凳翻回来,上前帮她娘的忙。”
荣儿完全明白,难怪母亲从来没这样上过大气。便劝道:“这几日她们是有些不顺,自己又不懂习心气。母亲不必太过激动。安平府有规矩,不犯都是好人,犯了依规矩严办。你刚出了汗,不如进去换下里衣?”
固氏点点头,去卧室里换衣服,雪菊跟进去伺候。
荣儿独自默思,刚才从兰离去时,身上透着更重的怨恨气,这气息绝不是从前日挨打时才积下来。前世母亲早逝后,府里的事由薜姨娘主持。谢氏是只花瓶,只要不打碎她,没多大的危害性。
这几日的事比前世来得怪和突然。该不会——
荣儿喝口茶,暗道:“前日夏中正来府里,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如果真是那样,今生虽多变数,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且小心处理,绝不重蹈覆辙。”
“我们去帐房吧。”固氏换了里衣,又换了身宝蓝的大圆纹外衣,舒爽地整理后脸色又红润起来。
帐房在客院隔壁,正对前堂右面端头。
恩胜和郎文奇在帐房里由来金陪着喝着茶,等固氏来作交待安排。
“让侄儿们久等了。”固氏还没进门槛就笑吟吟地说。
屋里人都起来行礼。
恩胜道,“姑姑有事,我们等一会无妨。这一会做不了多少事。”
郎文奇换上安平府一等仆服,一身青色细棉布衣,腰间挂了红色的坠牌,头上戴了应在则送的镶珠银簪,衬得白净、斯文、整齐,若不知情,看不出他出生寒门,只当他出身儒雅世家。他向固氏恭敬地行个礼,温文道:“请夫人安排吧。”
眼角余光瞟下后面进来的暗红影子,此时对三小姐已无昨日初见时那般发晕。那是未来的会宁侯夫人,不可随便觊觎,否则有失礼节和道德。
荣儿灵敏的感觉早察觉出来他的心情,昨日装作不知,还不是拿时间让他清醒,这男女情缘没有随便动心之事。感觉到他有礼有制,心中暗喜,“只要你忠诚,好处少不了你,别的,不乱想就是好孩子。”
固氏走到帐台前,把郎文奇正式介绍给执事来金:“从今天起郎文奇来帐房作事。昨天他已经熟悉过府里的大致情况。今天上午熟悉安平府的产业分布概况。下午起,他和三小姐负责准备对地租帐的事。”
执事来金四十出头,身形矮胖,应舒夜在世时就主管安平府的帐务。另有个副执事来旺,带着两个小厮跟着堂叔应清华长年在外。他在府里主管所有帐务。下面还有两个小厮来复和来算。
来金昨下午就知道这事,正经地安排郎文奇干活,还得等固氏来正氏当面交待。连连点头,“当派人出去对地租了。下面的几个跑事虽把租帐交了上来,不派人出去核查不合规矩。”
固氏亲自给孩子们介绍,“先从概况熟悉起吧。安平府在朝阳县有六千亩田地,有三个大庄子,在近南县有三千亩田地,有两个小庄子。二十个铺子,朝阳县有五个大铺,近南县有五个大铺,南平州郡城有三个大铺,东华州郡城有三个中铺,西永州郡城有两个中铺,海东县两个中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