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稍微探出了触角,和旁人有了点交流。
好吧,这个旁人就是苏清嘉自己。
卡洛斯走在前面,超过苏清嘉半个身子,领着她走。
苏清嘉记忆里的兰布拉大道已经很模糊了,现在故地重游,那些依稀的碎片慢慢拼凑回来。
流浪艺人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吉他声和风琴声悠扬动人,手艺精湛的工艺人用纸片做成以假乱真的假花,书店里总会放着屠龙的故事,龙的血液流淌下来,在巴塞罗那的土地上,溅化成了盛开的玫瑰。
在这条新旧交汇的大道上,建筑以最静美的姿态,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街道旁有为路人画素描的艺人,苏清嘉想了想,将卡洛斯推过去,“嘿,漂亮男孩,你今天就像一幅画,”卡洛斯听到这个赞美有点方,“现在你在这留个纪念吧。”
苏清嘉诚挚地请画家为这个捧花男孩画上一幅素描。画家也显然喜欢这位美少年,他让卡洛斯在路灯下站好,开始勾勒轮廓。
卡洛斯有点不知所措,视线也不知道往哪放,捧着鲜花的双手已经汗湿了。他很多次走过这条大街,也碰见过很多人在这让画家画素描。
有一次他在街上看魔术表演出了神,挡住了一位游客,游客很生气地让他滚开,他听着游客咒骂“脏男孩,小乞丐”的声音一直道歉。
但今天他却成了这里的模特,周遭的人们会向他报以欣赏的微笑。
卡洛斯瞥见那个有他一直想买的洋娃娃的小店,窗明几净,但他忽然发现他似乎记不得那个洋娃娃的样子了,只是依稀感觉她是金色的头发。
好像就这么一下子,那些孤独的,被人嘲笑的日子都离他而去。
他看着那个站在一旁专注的看着画家画画的红裙女孩,巴塞罗那有着著名的屠龙传说,说是勇士从巴特罗公寓里救出了美丽的姑娘。
卡洛斯想,如果那个姑娘是贝拉的话,他会愿意提起屠刀,劈开荆棘,毫不畏惧的。
其实今天他一直很想对贝拉说,你真漂亮。可是贝拉看他的目光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他想制止她,可又有点舍不得。
等他想说,你多看一会的时候,贝拉又不看了。
他心有点塞。
不过,他想,这是贝拉出钱让画家画的画,那……
她应该会带回家吧。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红霞又不自觉爬上了他的脸颊。这几天可真热。卡洛斯想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画家已经画完了。苏清嘉把卡洛斯叫过来:“画完了,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啊?”又道,“你站那边这么久,有没有手酸啊,要不我拿吧。”
卡洛斯连忙拿着花往后退,有点吞吞吐吐地道:“不……不用,我,不酸……我可以的。”
苏清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强抢民女的纨绔?哎哟喂!那是什么鬼!!!要被强抢,也是抢她啊。“好吧,那你累了告诉我,换我拿。喏,你看这画是不是很好看?”
抱着怀里的花卉,卡洛斯瞄了瞄苏清嘉,确定对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画,才放轻脚步上前,木质的画板上夹着纯白的素描纸,画家用流畅的笔触勾画了轮廓,鼻翼的光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深刻,怀里的鲜花半遮半掩着他精致的锁骨。
最为动人的是他的双眼,像是承载着可以融化比利牛斯山顶的温暖。画家似乎尤其钟爱他的这一部位,睫毛的弧度和浓密都把握的相当到位,眸光闪烁,望向远处——
原来他在别人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卡洛斯心想,那在贝拉眼里呢,在贝拉眼里,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清澈温柔呢?
他没有问出口,这一次,他开始觉得慈祥的罗莎修女并没有说错,人要有期盼。
他期盼贝拉也是这样想的。
许多年后,这幅画作为拍品出现在为援助非洲儿童而举办的拍卖会上,画出这幅画的画家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捧花少年的眸光似乎可以透过纸张,渗进心头。
少年的名字响彻世界,数以千万的人们曾经疯狂地呐喊过他的名字,也曾痴迷地想得到一件沾满他汗水的球衣。他成了新时代的标杆。
这幅画被他自己取名为《漂亮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