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能分!”
吕氏道,“七叔在外当官,且官做得越来越大,此时言分家,于他朝中声望有损。身为当世大儒,当以忠孝仁义为立身之本,糟糠之时家聚,功成名就后各奔前程,这可是仁者之所为?”
“况且各家会有矛盾,但以沈家之未来,诸位叔伯婶娘当以大局为先,若就此分家,将来无论是宁化百姓,还是汀州乃至福建百姓,议论沈家时,不会冠之以书香门第,而会以蝇营狗苟之辈相称,我沈家几代人积累下的名望,将会毁于一旦!”
王氏见儿媳说话越来越难听,厉声喝道:“儿媳妇,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你这是嫁进我沈家,觉得沈家分家,让你吃亏了,想从我们沈家门离开,才这么说是吧?”
吕氏在帮长房争取利益,却得不到自己婆婆的认同,心中带着几分委屈,她很想为自己辩驳一下,但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就连丈夫都没出来为自己说话。
在这里所有女人中,她的出身最好,甚至比之谢韵儿的出身都好。
谢韵儿不过是医药世家,吕氏则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父辈和祖辈都有人考取功名,甚至有多人在朝为官,以她的出身,自然不甘心在一个落魄的家里当个要徒手养活公公婆婆、逆来顺受的儿媳妇,她想让沈家团结在一起,只有这样,才符合她的利益。
看起来是为自己争取,但其实她也是在为李氏一脉的大房争取,因为她知道沈明文夫妇即将因没人养活,而令生活陷入窘境。
现在只有让沈家不散,沈明文夫妇的生活才有基本的保障,但可惜她的公公婆婆看不到这一点,甚至意气用事跳出来跟周氏争夺沈家正统的地位,以至于周氏根本不可能原谅他们,沈家难以捏合到一起。
吕氏面对婆婆的指责,郑重解释:“儿媳绝对没有要离开沈家之意,儿媳所做一切,全都是为沈家着想。”
“诸位叔伯,堂叔堂伯,将来沈家的命运,全然在你们一句话,若沈家就此散掉,无论是七叔在朝当官,还是沈家在宁化县乃至汀州府自处,都会十分不易……难道要为意气之争,毁掉沈家吗?”
原本沈明连很不喜欢晚辈出来说话,他自己家的儿子、儿媳妇,就管得很严,不让他们在这种场合造次,但现在吕氏说的话非常中肯,也符合沈明连等几个分支家族的利益,也就不予追究。
沈明连打量周氏,道:“弟妹消消气,听了堂侄媳妇的话,你是否该做出个决定,这沈家……到底该聚该散?”
周氏道:“别来问我?我在这家里,不过是外来的媳妇,你们都愿意听我的?不是说大伯要做决定吗?”
沈明文被所有人盯着,脸色不太好看,半晌后一甩袖:“你们想怎样便怎样,我不管今天这事了,既然老幺家出了个状元,现在还为官一方,那就听老幺的,谁让他是状元爹?”
所有人再看沈明钧,沈明钧根本没胆气发言,倒是旁边的沈明新道:“五弟,你便说句话,沈家到底该聚,还是该散?”
所有人都等着沈明钧最后拍板。
以前谁都不在意沈明钧的想法,但现在沈明钧的想法却能左右沈家未来的走向,连沈明钧都没想到自己突然间会成为沈家最具发言权的人,沈明文提醒:“老幺,你可要想清楚……”
周氏走过去,目光楚楚望着丈夫,其实她自己内心也不知道该聚还是该散,以前她是想早点分家了事,但现在沈家整个大家族都可能以她马首是瞻,这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但现在沈家是否会让她掌舵,存在疑问。
沈明钧突然成为众矢之的,一时不太习惯,半晌后才说:“我……我记得娘说过,沈家……不能分!我……我不同意分家!”
听起来,话说的不如吕氏利索,但这话在沈家却有绝对的权威。
沈明文夫妇就算再任性,也明白自己要被人养,如果沈家分家,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周氏想着能在沈家执掌大权,这会儿也不太赞同分家。
而各分支的人,则希望依托沈溪和沈元的功名,来帮助家族获得利益,让子弟有个前程,因而也想合在一起。
看起来这件事是由沈明钧作决定,但其实却是沈家各方利益妥协的结果。
沈家兜兜转转,最终没能分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