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更清楚一件事:沈溪节制六省军务,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前来巴结。
从今天开始,六省都指挥使、行都指挥使的军将都会把沈溪当祖宗一样供着,他们想独揽军功已然不可能。
但在面子上,王禾跟苏敬杨说了不少恭维话,其恶心程度让沈溪听了一阵心烦,他挥挥手,道:
“明日出兵计划不变,不管朝廷委命本官何职,本官手头直属兵马也就你们,本官领军,从来不靠人多势众,而是倚仗精锐兵马取胜,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差事便可!”
这话好像定心丸,让王禾和苏敬杨终于好受许多,但他们怕沈溪只是随口说说,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沈溪权柄大到了什么程度,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吹口气或许西南六省都要震动几下,偏偏沈溪还不是那种喜欢中庸守旧的官员,以后有得折腾。
苏敬杨和王禾领命回各自营房整兵,此时武冈州城内人去屋空,不仅官员跑了个精光,连百姓都没剩下多少,所以军队都围绕着州衙建立营区。
除了请宝庆卫派出两个千户所镇守山口外,沈溪又临时征调衡州卫四个千户所驻守武冈州,他怕自己领兵离开后,桂北的叛军再次北上,武冈州得而复失,所以只能从相对安全的卫所调兵。
四天前,马九奉沈溪令,带着总督府以及湖广都司的文书,骑快马前往衡州府传令,这天下午申时,马九终于返回,身边带着衡州卫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和下面的千户、副千户。
中军大帐中,马九为沈溪作引介,衡州卫这边副千户以上军官十五人,沈溪一一见过,随后郑重嘱咐:
“本官即将领兵前往靖州,地方上的事务,本官不会过多干涉,后续藩司衙门会征调赋闲文官前来临时执掌州衙,恢复民生,你等只需好好配合即可……”
衡州卫这些将领,唯唯诺诺,哪里敢有半点意见?
沈溪虽然担心这些人会欺压回归家园的本地百姓,但如今军情紧急,他必须要尽快领兵西进,没太多时间理会地方事务。
见过衡州卫将领,沈溪回到州衙,恰好碰到地方乡绅带着礼物前来恭贺。
沈溪晋升左都御史的事情,在军中算不上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在许多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将士心目中,完全分不清左都御史跟右都御史有何区别,只知道沈溪是军中最高统帅,只管听命行事便可。
但在地方士绅看来,沈溪在这当口晋升绝对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沈溪升官,意味着手上的权力更大,得到皇帝的宠信更多,将来在朝中的地位更高……
士绅多趋炎附势,这时代的官员都是流官,一般做个几年就会迁任他方,士绅掌握着地方上绝大多数资源。
武冈州士绅深得明哲保身之道,之前叛军攻来时,他们大多闻风而降,送出一批钱粮保得平安。但当沈溪领兵到来时,叛军连夜撤走,这些士绅在地方上有大量土地和屋舍,自然不会放弃家园,立即拨乱反正,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先是官军进城时,他们组织起来,带着猪羊粮草犒劳,如今听说沈溪升官,又再次送上祝贺的礼物。
即便如此,地方士绅依然战战兢兢,生怕沈溪定他们个通匪的罪名,将他们抄家灭族,因现在沈溪在六省一家独大,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到时候死了都没地方喊冤。
一旦沈溪离开,地方上的事务便落进他们手中,因为藩司衙门在确定这种少数民族和汉族百姓混居地方的官员时,通常会尊重地方士绅的意见。
不管仗怎么打,这批人的利益都不会受损,即便城池落进叛军之手,他们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改朝换代也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