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何等精明,自打这章师兄现身,便嗅出了一股有意找茬的味道。
这章游长得相貌堂堂,骨子里却不愧是修魔之人,便连前来找茬也如此无赖,尚未讲过两句话,径直便一桶脏水扑到莫舍涟脸上,还要装作难以启齿的模样,这等非同寻常的功力,呼延亦是自叹不如。
待得莫舍涟扬声怒斥反驳,章游皱眉隐有不渝之色,“莫师弟,那日你跑来借账,说是为讨寐离师妹的欢心,开销实在太大,便向我讨借些许前去应付,过几日便还。我那时听你说得真挚,想到你在门中风评尚好,又念及同道情谊,便二话不说借了给你。当时定下两月便还,时日一到我便去你师门寻你讨要,谁知说是你接了出巡的差事,我也不当回事,只待你回来才说。谁知今夜却听闻你能到先河楼来显摆,想来手头定已宽绰,这才有心前来讨要,只是为何听你口气,还想赖账不成?”
章游这话编得有理有据,暗中隐射寐离行为不端,却全然不似作假,极为经得起推敲。若非是与莫舍涟熟稔之人,恐怕只听那娓娓道来的口气,立时便会信了八分。
“你!”
莫舍涟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颤颤点着章游鼻头,剑眉倒竖瞪眼赤红,气息却已然乱了,喘息又急又重,半响才缓过气来,怒容喝道:“姓章的!往日我当你是同道,便时时敬你三分,称一声章师兄!如今看来,你却不配!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对我这般栽赃陷害?”
不待章游皱眉搭话,他继而怒斥道:“今日说开了,我也不怕得罪人,你与我便是见面点头的交情,我为何要找你借账?”
“我怎生知晓?”章游一脸无辜,耸肩无奈道:“说不定你寻个我这般点头交情的下手,那时便已打算赖账不还了!这等买卖自然做得,兴许受你坑害的同门同道,不知已有几何?”
“哈?我莫舍涟会欠账不还?”
那章游一口咬定,莫舍涟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落掌之处一瞬而下,空出个巴掌印,其中的木头瞬息化作齑粉,飘飘扬扬爆散开来。他哪里受得这等腌臜气,立时翻开自家空袋,拉扯出数百斤神境血肉放在地上,怒瞪章游喝道:“区区百斤神境血肉,我还不放在眼里!我莫舍涟手头宽裕,从未向谁借过帐,如何赖账不还?姓章的,你今日定要将话讲清楚,为何要污蔑我名声?”
这行径大大出乎章游意料,谁曾想这小小的莫舍涟,随身竟能拿出如此多神境血肉,身家竟如此阔绰。如今反被逼问,章游亦只得咬牙硬抗,冷笑道:“原来你是这等人!你拿出这许多神境血肉,其中有多少是坑蒙拐骗偷来的,又有多少是你辛苦挣来的,你自家心里清楚!罢罢罢!区区百斤神境血肉,我也不在乎!遇到你这等滑头无赖,我章游自认倒霉便是!”
嘲讽之间,章游似觉太过晦气,呸了一口吐沫,直溅进诸人尚未动筷的酒菜进,怒容扭头就要砸门而去。
“慢着!”
见得他泼完脏水,继而还要如此羞辱,若是此时真让他扭头走了,莫舍涟如何在这嗜魔城立足。待见章游想走,莫舍涟怒声喝止间,身形已化闪电,倏然扑向了章游!
章游有意挑事,自然提了万分小心,听得身后传来怒喝声、疾风声,瞬间转身抬手,一柄利剑已然在握,如化蜿蜒毒蛇,与莫舍涟眨眼间已然交上了手!
“叮哐叮叮哐叮——”
瞬息之间,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正似兔走鹘落,利剑尖爪早已化做虚影,这刹那相触便已交击了数十上百次。
“你个姓章的!如此耍一番威风,便想潇洒抽手?想要污蔑我莫舍涟,没这么简单!今夜你若不将这事情说个清楚,休想离去!”
人影翻飞中,再次响起莫舍涟怒意难掩的厉喝。
“哈!这个赖账泼皮!我懒得与你多做计较,你反倒有脸来揪住我不放,莫非你还有理了不成?”章游亦是怒喝有声,嗤笑道:“便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放出大话,我看你今夜如何留下我来!”
正值打得热闹,寐离三人尚未回神劝阻,却听得不远处一声沉凝惊呼,便见对脚雅座骤然闪出一道身影,一跃便插入两人激战之中,长枪舞得出神入化,修为亦是不弱,顷刻间便已将两人分隔开来。
待见来人身着青色劲衣,头巾札系着一头黑发,面白无须,却又有虎背熊腰的昂然之姿,横枪傲立挡在二人当中,姿势甚是潇洒。这来人惊疑打量着怒容对视的莫舍涟与章游,疑惑道:“血魔门的莫大师兄,骨魔门的章大师兄,您二位怎生在此处动起手来了?”
“生魔门的李长生李师兄,这事情你勿要随意插手!我与同伴在此处饮酒,这姓章的莫名其妙闯进来,便说我借他百斤神境血肉不还,这盆脏水泼下来,污蔑我的名声,我自该与他算账!”莫舍涟狠色怒喝,双手如鹰爪,露出三尺长的十根长指甲,甲尖锋锐透着幽蓝光泽,似是含有剧毒,遥指章游双眼。
“李师兄!这姓莫的不是好东西,我好心借他百斤神境血肉,如今赖账不还不说,还要揪着我不放!你说这是何等道理?”章游亦是怒容满面,手执六尺细剑,寒光四溢,剑尖遥指莫舍涟额头,杀气逼人。
立在当中的李长生听得他们三言两语,却是满脸愕然之色,忽而面露惊容,朝章游迟疑问道:“章师兄所言,莫非是三月前那次饮酒之事?”
“我记得不差,自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