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奕蹙眉,沉吟一番之后,索性将呼延这血脉传承的未解之迷暂且放下,肃容出言应诺,若是日后有幸,定帮呼延将他血脉传承的渊源查个清楚。
战熊最重承诺,粟奕此时答应下来,便绝不会敷衍了事,待得日后回归战熊城,他定会全力以赴追查此事,终有一日能查得水落石出。
他这一表态,众熊便热血一激,俱是将胸脯拍得梆梆作响,纷纷出声响应,诚心帮助呼延,日后解开他这身世之谜。
这群黑熊均是直莽性子,此番好心相帮,呼延自该感激涕零,忙不迭的连连道谢。只是透过这些在眼前晃荡的黑熊头颅,呼延余光偷瞥前方,但见罴双耳已然放松,那背影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走得昂首阔步,凛凛生威。
众熊回返自家阵营之后,在众熊呼吼声中,呼延不得不谄笑凑到罴身侧,向罴讨要那欢庆的酒水。罴又是一番厉吼训斥,只道他便是头败家黑熊,训得呼延苦脸众熊哄笑,临到后来仍旧一如往昔,训斥归训斥,却翻掌扔出了百余坛老酒,随同而去的战熊一熊一坛,给得分量十足。
呼延被训得笑颜尽褪,转头抱起这些坛老酒,却又是喜笑颜开,心里更是得意非凡,再无忐忑。只需罴对他的态度如故,这便说明此事再无疑窦,罴已信了他这番编造的故事,对他的信任并未因此消减,这才是呼延最为关注之事。
一夜呼吼喧天,直闹到深夜黎明时,众熊酒尽言稀,终是渐至散去,各自忙着提升修为去了。
来日,又是一场牵连众族的大战,自朝阳初生直打到晚霞如血,留下满地残尸碎骨,诸族众军的血液混淆了尘埃,汇聚漂流如溪河一般潺潺流向低洼处,血腥味怎也掩盖不住,苍狼一方被打得退出万里,鸣蛇一方这才收兵,拾取地上诸族血肉,实可谓战果累累。
前一夜曾与呼延把臂畅饮的战熊,这一日便又有数头倒在了那血泊之中,再也没了生息。他们的骨肉将被吃进敌军的肚里,增益敌军的修为,他们那满腔的热血,染红了这方厚土,待得来年时便能滋生出无数野草荒花,在这被诸族鲜血浸养肥沃的厚土上,能长得郁郁葱葱、繁茂至极。
这本是悲痛、忿怒事,只是战事纷呈,绵延十余年未止,众熊早已习惯生死变幻,那熊心早已熬成了硬石,再难触景生情。
每日如此拼杀,存活于生死之间,这日子便如梭流逝,过得极快,转眼又是四年之后。
战事炙烈,便过得忘了日子,若非呼延这天恰好将肉身熬炼圆满,隐隐感觉到自家喉关隔膜,又到那境界突破的关卡,他亦不知这时日怎生能过得如此之快。
短短四年时日,原本十八骑近身护卫,又折损六熊,有两熊的尸骨未能拾捡回来,此刻怕也早已化作了滋补敌军修为的上佳补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今仅剩十二骑,停军休整时仍旧围坐成一团,并未因那逝去的兄弟们淡了彼此交情,若是得饮两口老酒,沽巨、夫袭的隆隆大笑声爽朗如昔,粟奕还是喜欢在酒气上涌时,扯着身畔黑熊絮絮叨叨,说些想要炫耀自家学识渊博的含糊酒话。
“哈!呼侍卫!你还未晋升口识,便已是伶牙俐齿至极,待得今日晋升口识之后,那当真开口便能天花乱坠啦!哈哈!”
一听得呼延将要晋升,沽巨眉开眼笑,厚掌重重拍在呼延肩头,“兄弟们!咱们呼侍卫今日大喜!我等围坐,守护呼侍卫的周全!”
沽巨早已是身识身境的巅峰修为,突破那口识已是数千年前的陈年旧事,在他眼中,这便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哪里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他这般热情招呼的目的,多半不是为了呼延,而是为了呼延晋升后那一口香溢胸腹的老酒罢了。
但对呼延而言,这些许老酒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而自家修为能否安稳提升,这才是头等大事,不能有一丝纰漏。
“劳烦诸位大兄,今日若能贯通口识,夜里定当请酒欢庆才是!”
此话一出,众熊一时间眉飞色舞,笑得分外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