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刚猛无铸,取意便是一夫可破万勇之意,罴练得深得精髓,但见那长矛直指绪的咽喉,绪登时便骇然失色,面容剧变。
他与罴虽是境界相若,但出生至今的阅历却是迥然不同。罴出生时血脉稀薄,体格羸弱,勉强授予少主之位,便自此再没得到过其余恩宠,际遇可说是坎坷悲苦,自然便比寻常少主晓得勤奋刻苦,除开熬炼肉身,便是习练体悟武技,如今五千年过去,这武技矛法早已炉火纯青,几近大成。
而绪却在家族圣地出生,底子更是远超同辈,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吃过任何苦头,哪里知道世间悲苦,过得是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修炼,以他这得宠少主的身份,圣地藏储的强者血肉便对他敞开供应,亦无需他挂怀,境界便能迅速提升,偶尔练练祖传的武技矛法,不过是应付交差罢了,从未认真研究过。
是以同一套矛法,明面上看两熊相差仿佛,但到得见真章的时候,就是判若云泥了。
斯瓦匹剌家祖传矛法,是一套高等武技,除开寻常矛法外,尚有七大绝招,招招都是惊天动地的精妙武学,即便天赋异禀,亦需要刻苦习练推衍,才有可能渐至掌握。
在绪眼里,这绝招虽说厉害,但练起来太过艰难,他在圣地过得安稳,哪里愿意做这等自讨苦吃的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练,令他至今未能掌握七大绝招的任意一招,更罔论熬炼到精深境界,如今见得罴使将出绝招,怎能不叫他骇然失色。
单单这第一绝招,名为“破万勇”,乃是家祖斯瓦匹剌亲自创出,讲求凝力聚气,浑身力道渐次递增,待传到手头长矛处,便能爆发近三倍武力,且力道凝于矛尖久久不散,虽说极难练成,但威力的确非同小可。
一脉相承,也让绪对这绝招威力知之甚深。
他看得出来,罴这一招用得艰难,也是勉强施为,但即便如此,此招亦能提升罴起码一倍武力。若是他施展不出威力相若的绝招,仅此一招他便抵挡不住,唯有落败一途,更可能因此遭受重创。
但此时周遭有近万头黑熊围观,欲叫绪在罴面前自承不敌,那“认输”二字,绪实在难以启齿,逼不得已只能硬抗。
除开七大绝招,一整套寻常的炽烈矛法,绪倒还算使得顺溜,眼见罴那矛尖正势不可挡的刺来,绪咬牙切齿羞愤至极,手头长矛幻化万千,一整套寻常的炽烈矛法一瞬而下,只望能因此勉强接下罴这一绝招。
“呯呯呯呯……”
紧促的金铁铿锵声已连成绵延之势,顷刻间绪的长矛不知刺出多少次,但罴的长矛却稳若巍峨峦岳,力道丝毫不减,也未曾偏颇丝毫,气势如故,直刺绪的咽喉。
所谓绝招,决绝之招,又岂是寻常招式能轻易破解的。
先前碍于脸面,绪欲图硬撑不退,此时见得罴的绝招难破,再想要退避却也为时已晚。绪暴吼得青筋鼓胀,目赤欲裂,咬牙用双掌握矛横挡,便听得闻者牙酸的金铁摩擦声,绪被刺得踉跄后退,终是跌倒在地。
罴面色硬冷,骤然跨步向前,便在绪尚未起身之时,矛尖稳稳点在绪的额头,依旧淡淡轻吼道:“绪少主,你败了!”
一招而胜,威猛如斯,震得周遭骤然寂静,继而爆发出声浪喧天的兴奋吼叫。
便在周遭众熊沸腾躁动时,在罴矛下的绪,却是浑身僵直又自微微颤动,那神色先是呆滞,继而惊怒、挣扎、羞愧、怨恨等等,竟是瞬息万变,精彩纷呈。
“自此之后,我才是那两万熊军的统领!”
罴傲然俯视着绪,高吼声铿锵有力,徐徐收回了自家的长矛。他用事实证明了实力,从绪手中抢夺来这两万熊军的统御之权,这一战在众熊鉴证下开始与结束,倒也不怕绪后来反悔。
作为战胜者,罴在万熊瞩目间昂首离场,而战败的绪,却再无谁来关注。他愤怒甩开属下好意搀扶的熊臂,怨毒瞪视着罴的背影,低吼咒骂着怒容而去,顷刻间便淹没在众熊之间,与他那群属下一同消失无踪。
围观的群熊之间,梁神色复杂地望着罴的背影,他早已闻风而来,从头到尾静静看完了这一场激斗,只是众熊的目光均在罴与绪身上,谁也未曾注意到他的到来。
“罴,你这些狂暴秘药,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梁这声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低吼,被彻底掩盖在群熊响彻云霄的呼吼声浪中,连他自家都极难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