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久扰,在整个鸣蛇疆域,依旧能安居乐业的鸣蛇部落,已然稀世罕见了。
这片鸣蛇城后方的疆域,原本聚居着数以千万计的鸣蛇,但不过半年的时间,苍狼、商羊、战熊三族两百万精锐军士纵横驰骋,对所遇鸣蛇部落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再无活口。原本星罗密布的大小鸣蛇部落,现下仅剩一片片焦木废墟,似是这场大战的鉴证。
而原本安闲聚居的各部落鸣蛇,若是侥幸未曾身死,亦被乱军冲散,大多不敢再朝鸣蛇城方向逃窜,反倒寻觅各处隐秘之地,过着不见天日的灰暗日子。
尚未受难的鸣蛇部落,本着保存血脉的重任,只能忍痛将部落打散成散流,减小被发现的几率,各自散入丛林荒野,以此期望能保存部落的血脉。
如此一来,这浩瀚广袤的鸣蛇疆域上,已极难再见到寻常鸣蛇的身影。反倒是鸣蛇一方的各路大军,甚或苍狼、商羊、战熊三族的各路私军,时常见得踪迹,两敌相遇时,便会爆发出激荡嘶吼,溅落一地血光。
这已并非生养繁育的沃土,而是埋葬众生的死地。
虽说是自家生长的乡土,但强盗屠夫一拥而入,生灵涂炭,战火纷繁。听闻族中的勇士们正在英勇杀敌,与这些异族屠夫征战,不日便能大胜,平定这块休养生息的沃土。
初时听到这消息,还能让许多鸣蛇平民高兴欢庆,但如今已过去皆尽半年,那战事胶着僵持的消息时有耳闻,听得寻常鸣蛇们早已麻木,再难如半年前那般,对胜利还抱有多少希望。
胥立老爹盘是头老鸣蛇,以金体胎境的修为,活过三万多岁,实为老寿星了。但他已然太老,身子骨不大利索,漫说是狩猎,便是飞驰爬行亦已颤颤巍巍,是以狩猎凶兽供给这群鸣蛇食用的活计,只能交给健壮后辈代劳了。
虽说身骨僵老,但毕竟活得长,见识也更为老道,部落打散之后,他便带着这两、三百鸣蛇寻觅藏处,这便躲进了临近呲铁族边境的荒森里,负责照顾这群后辈的周全。
他依稀记得,早年间在这片荒森里活动,曾偶然寻到一个隐蔽山洞,应该能容纳这三百鸣蛇藏身。好在先祖护佑,他带领这三百后辈战战兢兢走了八、九日,真就被他寻到了这山洞,在此落足已有半年,过得有惊无险,比起其他各处的鸣蛇已然好上太多。
见得那两名健壮后辈狩猎归来,胥立老爹盘桓在山洞深处的一根石柱上,接过后生递给他的生肉食,蹙眉缓缓吞进肚里,感受着那腥膻阴冷的口感,不由得神色复杂地轻嘶感叹。
“这乱世啊……唉!”
见胥立老爹情绪不佳,那递肉给他的后生,倒与老爹相处不错,虽说闻言亦是心情低落,此时却不得不强展笑颜,劝慰道:“老爹,我们躲在这山洞里,乱世亦能无忧,还多亏老爹指导有方啊!无需担忧性命安危,还能有口肉吃,这日子便过得下去啦!”
“泊即啊!虽说我们这三百鸣蛇过得去乱世,但等这战打完,我鸣蛇族也就从此一蹶不振啦!不知要过得多久,才能再有前两年的兴盛了……”胥立老爹想及此处,心底更是黯然,摇头唏嘘间,那对浑浊老眼已隐间泪光。
“想我胥立安稳过了三万余年,每日都是盛世安生日子,本想有个善终,可没曾想临到老来,突如其来这一战便打得天昏地暗,我亦不知还能苟活几日了。那经年之后的鸣蛇兴盛,我怕是等不到喽……”
那名为泊即的后生鸣蛇,见状便慌了手脚,赶忙再递给胥立老爹一块肥美的生肉食,蹙眉劝道:“老爹,你这说的什么话!且不说我们躲在这地界,临近呲铁族边境,极难遇到那些凶恶敌族,便是前段日子传来的消息,我族大胜已是指日可待。再说以老爹您这身子骨,再活个几千年不成问题,待到那时,我鸣蛇族早该再次大兴啦!”
颤颤接过这肉食,胥立老爹拭去眼角的些微泪水,将生肉艰难吞咽下去。他不愿再惹得这乖巧后生陪他一道难受,便掩去这满脸悲容,换上满是褶皱的和善笑脸,点头轻嘶应道:“对对,还是泊即你说得对!”
“老爹我老啦,上不得战场,也没本事再去狩猎,已是不堪大用。但我还要好好活下去,看着这些强盗敌族被驱逐出去,恢复我大好河山!到时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再帮你说合一条漂亮擅生养的雌鸣蛇,也要看你家族繁荣,鸣蛇大兴才是!”
“哈哈!我看你对我家那簇须就不错,若是真有意,待回头我便将她赐配给你,你要好生待她……”
听得老爹回过神来,便又说起这配偶之事,絮絮叨叨犹自精神十足,反倒让泊即哭笑不得,急忙打断道:“老爹,你这话说的!我年纪轻轻,又逢乱世,哪里还有心思想这配偶之事啊!”
胥立老爹闻言微微愕然,继而又嘶鸣絮叨道:“莫非看不上我家簇须?说的也是,我家簇须虽好,却也比不上部落里鄂仪家的阿伊,常看你去凑得热乎,莫非是真动心了?这也无妨,那鄂仪老小子也是我的老兄弟了,待大战平息,我们回到部落,我便去帮你说合,想那鄂仪老小子也该给我几分面子……”
“老爹!”泊即面色尴尬,嗫嚅轻嘶了一声,却是脸皮太薄,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哈,这可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