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精通刀法,对长鞭略有涉猎,却谈不上技艺精湛。
这日里挥舞长鞭,无论何等坚硬磐石,一鞭子下去必是碎石炸裂,力道传至鞭尾,悄然间放大十倍有余。
而且他若是鞭挞仆役,任那仆役如何躲闪,长鞭自会灵动如蛇,伸缩自如,倏然间延伸几十丈亦是常事,所到之处,必会打得那仆役皮开肉绽、哀嚎乞求。
但凡他心念所指,长鞭运使随心,如若臂使,全无半分晦涩。
这等奇异,几近通灵,已于初品法宝等同,远超法器威力。
法器中生出灵智,如若一宝,便称为法宝,千年难得一遇的稀罕物件儿。饶是呼延在人界尊为魔祖,也仅有那口随身八百余年的长刀,才在一次奇遇中浸泡雷水,千锤百锻侥幸祭炼出一抹灵智,晋升法宝。其余十八件巅峰法器,承受不住雷水之威,皆尽碎裂成渣。
那次奇遇,巧得几十斤五行至阴雷水,全部耗费在这上面,损失十八件巅峰法器,便是呼延私藏丰厚,这等损失也是割肉之痛。但得那长刀晋升法宝,立时胜过万件法器,又是称手兵器,直乐得呼延喜笑颜开。
法器比之法宝,看似一步之差,其实犹如蚍蜉比之苍龙一般,判若云泥之别。
倘若这口几近通灵的长鞭流落人界,定会让万千修士抢破头颅,引起一场场厮杀争夺。侥幸得到此鞭之人,也会毅然抛弃经年所修武功,日后苦修鞭法。待得鞭法大成,配上这口几近通灵的长鞭,总有一日能人界无敌。
可惜这等人间至宝,却是上界战熊城人族监工必备物件,有多少监工,便有多少条长鞭。好似人间武林里的宝刀,到了修真门派里,便成了寻常事物,不值钱的东西,随手可得。
便是几近通灵的宝贝,长鞭锻造之法,与呼延认知迥然不同。
这长鞭柔韧,通体黝黑泛出油光,从鞭端到鞭尾,断断寻不到半点人工痕迹,仿佛是天然生成之物,而非祭炼可得的法器、法宝。一眼望去,总好似某种本体巨大的凶兽掉落的毛发,也不知是否是呼延的错觉。
若是真有这等灵妙毛发,呼延不介意尽数网罗进自己腰包,待得日后能折返人界,屠尽正道修士、断绝仙道传承之余,他亦可重新开山称祖,寻觅万千天赋异禀之辈收入自家门下,把这长鞭敞开赏赐下去,定能保他这一脉传承傲世独尊,绵延万年气运。
这般想着美事,呼延咧嘴傻笑,直等老匹夫一声冷哼,才将他惊醒过来。
“你这头颅也是精肉做的粗蛮横人,莫要做那黄粱美梦,先顾得眼前安生吧。”老匹夫冷笑鄙夷,“既见这等长鞭,又身处那兹慎藏身千载之所,可曾想过兹慎千年中日日磨砺唯有鞭法?那等强者千年体悟,总该在这房屋中留下些许,你若能寻到一鳞半爪,比那长鞭更胜百倍!”
这一句犹如醍醐灌顶,呼延幡然醒悟,嘿嘿讪笑两声,也顾不得反骂回去,翻身寻找起来,细致摸索这屋里的所有角落。
监工住所格局不大,其实与仆役所居矮房等同,均是蜗居陋室,只是稍作清理罢了。内里也是十丈方圆,不需与他人混住,唯有呼延一人。陈设更是简陋,一石桌三石墩,再加一方石床,四面石墙,顶上草搭棚子,再无他物。
便是呼延一寸一寸勘察过去,大半时辰后便也扫荡完全,断无丝毫刻画痕迹。
如此看来,那兹慎也是个谨慎之人。
只苦了呼延,好一番仔细巡察,一无所获。他坐回床榻之上,唉声叹气,锁眉苦思。
见他这副模样,老匹夫气得粗气长喘,在他脑中喝问有声:“真是榆木脑袋!你身下所坐何处?”
“自然是床榻……”
经过老匹夫这声提醒,呼延双目泛出精光,登时自床榻跃将下来,把床垫翻卷开去,目光所及之处,喜不自禁,拊掌长笑。
床垫之下,石床正面平整光滑,悄然沉寂着八竖工整的凹刻,想来正是兹慎亲刻,用手指硬压进石床表面按出的痕迹。字字如小人,筋骨遒劲,笔画游走飘逸,却是一气呵成,断无片刻顿滞。
呼延惊喜长笑过后,立时俯身细致钻研,这一眼看去,立时又是粗眉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