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旖滟躺在床上仰头一口气灌下半碗黑药汤,直被那股子苦味冲的差点呕吐出来,见她神情痛苦,紫儿不由蹙眉瞧向正悠哉靠在博古架边儿把玩着上头一只白玉玲珑麒麟摆件的凤帝修,道:“谷主,小姐这药怎和黄连汤一般,奴婢闻着这味道就犯恶心,便不能将药换成不苦的,怎么就突然换了药啊。”
旖滟从逸飞端着的盘子上捻了几颗蜜饯扔进嘴里含了半响这才将满嘴的苦味压下去了些,盯向凤帝修,一脸狐疑。
这厮给她换了药不说,竟换成这样的苦药,半碗下去她感觉五腹六脏都泡在了苦汁里,她严重怀疑,他是在因夜倾来访一事闹情绪,故意整治她!
见旖滟目光灼灼盯过来,凤帝修将手中麒麟摆件放回去,几步到了床边,接过紫儿手中的药碗,道:“良药苦口,谁让你们小姐不听话,又将伤口挣裂的,不用苦药可好不了。”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儿,眯着眼瞧着旖滟,道:“怎么我瞧着滟滟像是怀疑我的用心良苦用心呢,不行,我得证明自己的清白。”
凤帝修说着端起药碗便要凑上嘴去,如今这屋中不仅有紫儿,还有逸飞,旖滟见凤帝修的举动便明他意,哪里好让他嘴对嘴地给她哺药,没得带坏了小孩子。她惊得一把夺过了药碗,二话不说仰头便将剩下的苦药汁都灌进了胃中,将药碗塞进紫儿手中便夺过逸飞手中碟子抓了蜜饯一阵猛添。
凤帝修瞧着她那双腮鼓鼓的模糊却是目光碎星,道:“这便对了,滟滟再不听话,下回这药还得苦上三分。”
旖滟听他这般说越发狐疑,可尚未来得及审问,依瑶便捧了一大盘子的珠宝首饰进来,道:“小姐,宫里又来赏赐了,说是后日宫中设宴为莲华公主和天宙使团接风洗尘,也为小姐压惊庆功,请小姐一定要参加宫宴。这些都是宫中专门赐下来,供小姐挑选装扮的。”
旖滟闻言蹙眉,上回说是盛宴,结果她跟着去御苑差点没被骄阳公主算计到,如今又是个宫宴,想想都觉无聊。
见旖滟一脸的厌烦,凤帝修便道:“不想去便不去好了。”
旖滟却白他一眼,道:“皇命不可违,我可是升斗小民,哪敢像大爷您这般随心所欲啊。”
倘使这宫宴只是为了给天宙使团接风,她还可托病不去,但既然说宫宴还有为她压惊庆功的意思,她哪里能耍大牌不出席。在这封建社会,以一人之力试图抗衡皇权,那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就是穿越穿傻了。
宫宴是入夜后在天明殿中举行,宫中亲自派了马车接旖滟进宫,她进宫时已是旁晚时分,晚霞流彩,清风送爽,花香四溢,红锦铺地,宫灯高挂。
宫中一片繁华景象,旖滟因受伤,马车经过特准,一路驶进宫门,直接将她送到了在宫宴开始前供贵女们暂时休息歇脚的重华殿。
她下了马车,随着宫人进了重华殿便有一大群贵女们围了上来,热情地探问她的伤势。旖滟和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和丞相府的王明菲悄然退了出来。
“滟滟姐姐,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只是姑母她最近身子很不好,说是没精力接待滟滟姐姐,不过姑母却叫秋姑姑代她见见滟滟姐姐,秋姑姑是我姑母的陪嫁,跟着姑母都二十来年了,姑母知道的事儿没她不知道,这儿秋姑姑已等着滟滟姐姐了,姐姐快跟我来。”王明菲说着冲旖滟请功地眨巴了眨巴眼睛,一面带着旖滟往外走,一面又道,“滟滟姐姐送来的那种叫蛋糕的点心可真好吃,就是我家下人手笨的很,做的总没滟滟姐姐送来的好。”
旖滟自得知这身体的身世又问题后便惦记此事,此刻她就是盛旖滟,她不希望有任何不在掌控的潜在威胁存在。想到隆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奇怪反应,旖滟直觉应该查一查此事的好。这世上是有很多没有血缘,却又容貌相似的人,可想到那日隆帝特别激动的反应,还有每次他瞧着自己的古怪眼神,若本尊是盛易阳的女儿也就罢了,可从沈华娥口中得知并非如此,那叶离身上有好似迷雾重重,旖滟便总觉隆帝的反应不会只是凑巧她貌似他的故人。
她暗中也查了些隆帝之事,但都没寻到有用的信息,便想寻个宫中的老人打听一二,而王明菲庶出的姑姑正是隆帝的如妃,在隆帝尚未登基时,她被许给了隆帝为贵妾,如今在宫中并不得宠,而且也没能诞下子嗣,该不是置身权利中心的人,旖滟想她对隆帝口中那位云姐姐也许会有一些耳闻,她向如妃打探,如妃也定不会隐瞒或借此生事。
故她在两日前受到宫宴消息后便令紫儿登了丞相府的门,希望能通过王明菲请见如妃一面。
旖滟跟着王明菲出了殿,不过绕了两道回廊便被她带到了一处开阔的湖边,湖水在霞光下潋滟波光,湖心亭中一个身穿宫装的老嬷嬷正侯着,见王明菲引了旖滟过来,忙福了福身,道:“老奴给霓裳郡主请安,见过小小姐。”
旖滟抬手虚扶一下,道:“姑姑不必多礼,是我劳烦姑姑了。”
王明菲一笑,道:“滟滟姐姐有什么事儿自管问姑姑便是,我到那边瞧瞧荷花去。”
她说着嘻嘻一笑便一蹦一跳的出了湖心亭。此处四周都是湖水,不怕被人偷听,旖滟知道定是眼前秋姑姑寻的地方,越发觉着如妃不简单,今日她当能问到有用的信息。
也不和秋嬷嬷多做寒暄,旖滟便直接问道:“嬷嬷在宫中多年,可知道皇上有位姓云,或是闺名唤云的姐姐?”
秋嬷嬷不想旖滟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却蹙起了眉,道:“皇上有兄弟三个,只一个妹妹,且芳华早逝,并未听过皇上有什么姐姐,或是结义的姐姐啊。”
旖滟闻言淡淡一笑,道:“这个我知道,这么说吧,我上次进宫面见皇上,皇上初见我时显然将我认成了一位故人,还唤我云姐姐,皇上的神情……倒好像是瞧见了失散多年的情人一般,奇怪的是,当时皇后娘娘也在场,看到皇上如此,娘娘竟是突然就晕了过去,瞧着倒像是受了打击,伤心过度。此事小女回去每每想起便总觉不安,故而才想打听一二。却不知,嬷嬷可知这其中究竟?”
秋嬷嬷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可不足眨眼间她便将异样隐藏了起来,到底是宫中的老人精,寻常人可能瞧不出她的异样来,但旖滟却是学过微表情的,她不过一眼便知道,这秋嬷嬷定然是想到了什么。
“上次郡主进宫皇后娘娘晕倒一事老奴也知道,难道不是郡主言语冲撞了皇后的原因吗。这便奇怪了,皇后娘娘自嫁给皇上,一直便备受龙宠。老奴也从未听说皇上另有所爱,若说皇上最在意的女人,那也该是已故元后,可元后并不姓云,闺名也没有云字,更是比皇上小上几岁的啊……”
见秋嬷嬷不肯说真话,旖滟岂能不知事涉皇帝,她不敢胡言恐招来祸患。旖滟上前一步,往秋嬷嬷手中塞了一张银票,见她欲推辞,忙握住她的手,道:“嬷嬷,我问这个也只是求个明白,皇上他瞧我的眼神实在古怪,我这心里害怕……嬷嬷放心,嬷嬷说的话我万不会透露出去,也万不会给如妃娘娘招去什么祸事。”
秋嬷嬷见旖滟神情郑重,眼神清明,到底叹了一声,道:“小小姐带了郡主过来,老奴又怎会不相信郡主。不瞒郡主,以前皇上还没在潜邸时,也就是我们小姐刚刚被抬进王府时,府中曾有过一些传言。传闻,王爷他疼爱续弦王妃并不是因为王妃容貌娇美,而是……而是因为王妃长的有五六分肖似先帝爷的荷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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