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翡翠的女子,总有说不尽的婉约。清纯如水,柔软如柳,钢筋水泥的城市再坚硬,也抵不过这一抹的绕指柔。
中国女子,天生适合佩戴翡翠,翡翠的温润柔滑,翡翠的晶莹纯洁,翡翠的含蓄内敛,翡翠的致密细腻,无不与中国女子天成和一,那种安静,细致的内敛,那种蕴含在极深处的世事沧桑,穿越了千万年时空也绝难改变她们的美丽容颜。
想象着一个清丽的女子,自茫茫人海中盈盈走出,温婉的云鬓,浅笑轻颦。她伸手扶额,罗衫滑落,露出一截白似莲藕的皓腕。那手腕上,莹莹剔透的白,些许的,鲜亮欲滴的翠……佩翡翠的女子,天生应该与茶香,琴弦为伴,万丈红尘惊扰不了她。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天翻地覆,她也仍泰然若素,抚琴烹茶,不随时间老去。春夏秋冬,轮回不息又跟她有何干?她如玉人,岁月不留痕迹。疾风骤雨,她抬眼一笑,仍是从前的的清风明月,从不走半点样子。”
这帮子干广告的,有点文采啊,这事儿越来越靠谱了。
“李导。这个是,您写的?”
“嗯,啊?不是,这是文案写的。”李然边开车边应了声。
“不过,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好好体会下那种画面,最好有自己的解读。”
好吧。
这种视觉化的文字简直跟分镜头一样详细,那种温柔,通透,古典一下子就浮现眼前。数叶心中对需要把握的神态,背景灯光的把控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难怪让我看这么些东西。”
这位导演不像郑大鹏,简洁直接地告诉他需要怎样的一个效果。
只是告诉数叶,你想象一下,有一天,下着雪,你在人海中见到了这么一个女子。带着翡翠,飘然出尘,仿佛天上雪,地上人,千里寒冷,万里冰封跟她都无关。她就一席柔纱,如天上月。
又有一天,下着雨,江南,一处颓圮的篱墙。你打着伞,跟你擦肩而过了一个穿着旗袍,佩着观音的姑娘。她就像那尊佛陀般表情微笑又安宁。就一个擦肩,便抚平你被雨滴砸乱的心境。
再过一天,一片竹林里,你循着琴声辗转不停。在一个竹亭下,没有轻纱盖住,就那么清清爽爽,彻彻底底,明明亮亮的,一个女子抚着瑶琴。高山流水,寻觅知音。竹乡茶香,丝丝袅袅地钻进你的毛孔里去。翡翠又在哪儿呢?整座竹林就是一件浑然一体的碧玉,女子和竹亭就是这块碧玉上最美的一部分。
事实上,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哈姆雷特。
哪怕是对温柔这么一个词语的理解,也有千万种不同。
可以是狂风暴雨后的一抹新绿,可以是江南水乡里的吴侬软语,可以是二月春风里随风飘荡的柳条,可以是邻家十五女儿腰……
所以虽然说李然给这个珠宝的定位就是温润柔美气质,但他从不限制摄影师和模特的自由发挥。只是在各种各样的柔美温润中寻找那一种最让他心动的。他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就是一个观众,一个旁观者,在大体把控全局的情况下,哪一份气质最让他心动,他就选用哪一种,灯光这一块儿现在自然也是如此。
这种风格有点像他最崇拜的墨镜王。
墨镜王导演电影的时候就给演员一段音乐,一两个关键词,一两副画,然后就站在一边,看着演员们把对这些音乐、词语、画面的理解和感觉给演绎出来。一两遍演不出来不要紧,一二十遍演砸了也没事,反正他是著名的磨神坛斗士。
所以这两位在电影拍摄和广告拍摄各有所长的导演,作品中往往有一种不受条条框框,个人意识限制的灵动——这也是他们的天赋。
数叶读到这段文字,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干枯的沙漠,贫瘠的废墟里突然开出一朵花来。虽然不美丽,虽然很脆弱,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可以再什么时候让它成长起来,成长起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他并不知道。而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这段文字解读下去,顺着这段感觉体会下去。
他盯住了刘师师那张脸,并不惊艳,有的是一层青涩和一种轻纱朦胧的感觉。那层轻纱就像是遮住了她将要透露出来的一股子成熟。如果能稍微给点暖色调的顶光,这种成熟和青涩必将在半遮半掩间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跟……跟那竹亭中弹琴的形象很接近。
再细细看过去,如果她的眼神中再有有一股子冷清,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也就一下子勾人魂魄。
师师被他看得不自在,脸颊就红了起来。小声地说了句:“怎么老盯着人看啊!”
数叶回过神来,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眉心稍微下面一点的那颗美人痣:“找莲花。”
开车的李然听到这句话,虽然对这孩子的技术依旧没什么信心,嘴角却是弯了起来——是有那么点靠谱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