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瑞羽平静道。
温然心里愣了一下,他都没注意到这个人一直跟着他们——这一路上,自己到底走神到什么地步了?
再走了几步,等叶清阳仰头开始数楼层数了,温然才意识到,这里好像是住院大楼的另一面?
“行了,五楼从左往右第四个窗户——温然,”叶清阳朝黑发少年招招手,“上去吧,别爬错窗了,我记得隔壁住了个不太好惹的大姐姐,万一你爬错窗户了我可不会救
你。”
温然茫然看他,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要上去干嘛。
“呆愣着干嘛?你不是有话要和以唯说吗,趁着现在方宋霆被赶出去暂时还没回来,赶紧和以唯去说去,我难得好心给你创造个机会!”叶清阳一巴掌拍在温然肩上,
用鬼神之力帮忙掩盖他的气息和声音以防被守在门外的方宋霆发现。
“隔音隔离气息,除非眼睛看到否则不会被发现——记得抓紧时间啊,我最多帮你瞒15分钟,15分钟之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可不管了……”他说着说着开始碎碎念了
,只是那声音被他含糊在喉咙里,听不清是什么。
温然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在墙上借力,几下就翻身进了五楼窗子。
目送温然上去,叶清阳嘀咕了一句:“要不是看在这次以唯真的很伤心的份上我可不会这么做,不给你添堵都不错了……”
末了他一把揪住似乎打算也上去的广瑞羽:“在放你去见以唯之前,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他抓着广瑞羽的手抬了起来,阳光下,那只手无名指上的金色花
纹格外显眼。
叶清阳脸上还带着笑,眼睛里却已经没了笑意:“这看着可不像是一般的守护者之契呀,解释一下,嗯?”
温然进去的时候,方以唯正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空茫。
听到动静,她看了过来,在看清楚从窗户进来的人是谁时,那双碧灿的眼睛里亮起了让人忍不住移开眼睛的光。
但很快,方以唯像是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扭头,干脆背对窗户。
温然绕过床,到她正面,方以唯干脆就拉高被子,蒙住脑袋,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想见到某个人的态度。
少年苦笑了一下,他没怎么哄过女孩子,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温然单膝点地,上半身正好靠在床沿边,这个高度可以让他的视线和正拱起来的被子平视。
犹豫了一下,他把手沿着被子的缝隙伸了进去,还没碰到里面人的衣角,他的手就被按住了。
温然也不挣脱,只是轻声说:“让我检查看看你的伤有没有裂开,好吗?”
按在手上的力道没有放开,反而在把他往外推:不用!
温然不敢用力,生怕方方再这么乱来会扯到伤口,便顺着那股力道把手拿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伤口还疼吗?”
疼?一点都不疼。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女孩默默想。
什么疼也比不上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的疼。
她曾经对温然说过,放在心里的人才有让她伤心的资格。
而在听到温然的心声时,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样撕心裂肺的疼。
就像是有人劈开了她的心脏一样。
直到现在,心脏那似乎还空荡荡的,就好像冰凌并不是穿刺过她的胸腹处,而是穿刺进了她的心脏,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空空的大洞,冷风吹来,整个心脏就空荡荡的
。
冷到骨子里。
沉默了一会,温然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安蓉蓉告诉我外婆因我而死的时候,说,如果我不认识那个给我冰霜使徒的人、没有拿到传世级的魂宠,那这一切
都不会发生。”
方以唯拉住被子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被温然的心声吸引了:
那是他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唯一的亲人因他而死。
可就算是在那样的痛苦中,温然的第一反应还是反驳安蓉蓉的话。
那不是方方的错。
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
当时没有细想为什么,直到他在海底修炼时,终于得出空来时,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了很久为什么,人的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迁怒是非常本能的事。很多人明知道并不关他人的事,还是会忍不住迁怒远离无辜的人,但是我……从来没后
悔过认识方方,为什么呢?”温然还看着前方,但视线已经放空了,“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拉住被子的手已经放下了,露出了一双冰翠明灿的眼睛。
温然看着那双眼睛,轻声说道——在方以唯耳中,那声音与他的心音相重合,宛若二重奏,填满她空荡荡的心。
你予我的欢喜,胜过人世所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