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按照原有合作条款,美国政府不一定同意?”
“这是当然的。我们这也是为了我们能和顾董事长进一步合作,才修改的这个条款。”
李常智把这话说得好像非常通情达理,非常具有合作意向的同情心。
顾暖对此只是冷笑。
话说,两只小猴子,其实都在妈妈的客房里,只隔着酒店客房里的一道屏风,睡在床上。隔壁,妈妈和对方在谈生意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小明礼紧张起来时,抓住哥哥的手,说:“为什么说欢迎我们到这里投资,又不喜欢——”
三岁的小孩子,要听懂大人世界里的生意经,可谓是非常的困难。
两只猴子这也是第一次现场听母亲大人怎么和商业对手交手。听着听着,两颗小脑袋瓜都能为顾暖捏一把汗。是孩子都听得出来,顾金融貌似落了下风。
对方掌控着致命的把柄。
聆信的小眉头揪了一揪,说:“应该是,他们想拿妈妈的钱,但是不给妈妈东西。”
好像有声音,从房间里深处传出来,交叉秀腿悠闲姿态的李常智,不由地向声音所在地望了过去。屏风后面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
顾暖见她瞅着哪儿,说:“关于这份修改后的提案,我不能接受。”
李常智因为她这话,只好把视线收了回来。固然如此,刚才那声音说的内容,她是听得清楚的,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而且说的是一针见血。鲍伯尔说白了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借着美国政府的强势,给顾暖施压,只要顾暖给钱,一样值钱的东西都不会给顾暖。
是什么样的孩子?如此明察秋毫?小小年纪居然能有如此犀利的生意目光?
李常智回过神,说:“如果顾董事长不接受的话——总之,我们认为,顾董事长需要的是慎重考虑。因为如果不和美国本土企业合作,中国企业根本没有办法踏入美国本土来发展。做企业,你肯定是要把企业做大做强,做到全世界去。美国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市场之一,顾董事长没有必要为了一点执着的念头,和金钱过不去。”
“没有办法,你都是我的旧同事了,应该知道我这人,做生意最爱斤斤计较。一点执念,可以影响多少生意。如果鲍伯尔太太忘了,可以回头去问问老朋友陈董?”
李常智没有想到顾暖突然提起陈家铭,而且顾暖提起的这事,刚好是她李常智的痛处,揭了她李常智的伤疤。李常智可以想起当初在银行事件中顾暖那点做表格的执念下,自己是败给顾暖败得一塌糊涂。
再说那个陈家铭,之所以没有被她李常智诱惑到,不就是因为不是她李常智不够美,只是单纯的因为陈家铭认为,她李常智的头脑不及顾暖。和顾暖合作,利益大于和她李常智合作。
李常智的脸上因此是青了一片。
顾暖继续说:“我本来到美国,为的是参加钟小姐的婚礼。这样吧,有关这个要与美国本土企业合作开发的事项,我已经都交给陈董带队到美国工作的工作组处理了。请鲍伯尔太太再有相关的问题,去找陈董,我这里就不一一回复了。”
李常智牙齿一咬,站起来道:“好,我这也就不打扰顾董事长休息了。”
看着这女人突然变脸气汹汹地走了出去。欧亚楠都感到了些微的吃惊。
顾暖嘴角微微勾着,突然抬头,对着欧亚楠的脸,说:“你认为这桩生意怎样?”
欧亚楠愣了下,明显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直说:“我是个学医的,不懂怎么做生意。如果要我说的话,做生意应该首先想着企业的利润问题,好像企业家都是这样考虑的。”
“商人多世俗,爱钱是不是?”顾暖笑一笑,“如果舍去这点,以你医生的角度来说,你会怎么想?”
欧亚楠像是在认真考虑她这个问题,捏着下巴想了会儿,道:“要是我,肯定想着,先为人类谋福利。”
听完他这些话,顾暖就笑了。
欧亚楠有些傻地看着她这会儿的笑容,只见她笑容宛若阳光下的一阵微风,美丽,而且充满了宁静的韵味,让人看着回味深长。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拥有这样独特魅力的笑容,好比画像中的蒙娜丽莎,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只过会儿,他突然意识到她笑什么了。
只见他脸上一僵,顾暖都知道他是想到什么了。
欧亚楠承认:“是不是你觉得我说话说反了?”
“欧医生是想到自己当医生,说不世俗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那是自然的,医生也是人,也需要养家糊口。尤其这几年,他劳累奔波于欧春华的医药费之苦后,终于知道钱如何折磨人,以前他当欧家富少爷真不太懂什么人间疾苦被金钱所迫。
当然,顾暖这话并不是说,钱是一切,是医生都必须像生意人那样整天想着赚钱才是现实。实际上错的离谱。一个好医生,能不能赚到钱,如果是奔着赚钱这个目的的话,肯定做不了好医生的,更别说能到后来的名利双收。以此为推论,做企业一样如此。
一个企业只想着赚钱,那么,可以用尽各种忽悠人的手段,并不需要把自己产品真正做好。所以,一个企业,和一个医生一样,必须奔着为人类谋求福祉才能赚钱。
用顾金融更专业的话语来说的话,叫做——羊群效应。
“人心所向为金钱所向。股票市场欧医生没有玩过,但是应该有听过。”
“是。”欧亚楠眼角一瞟,能望到屏风后两个小身影竖起耳朵在听。可见,顾暖这是借助他,在给两个儿子上一堂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金融课。有了这门课以后,两孩子会把他们妈妈今天的话都永远记在心头上,永远至少是不会犯这个基本性的错误了。
世界上的金钱也好,任何资源都好,到了人类手中,都只能是遵循一个羊群效应。人心最终向着什么,这些东西最后就会被用到什么地方去。黑帽子抓住的就是人心的黑暗面来作祟。
至于说,什么正义必战胜邪恶,黑必战胜白这一类东西,顾暖是从来不信的。因为纵观人类历史,黑暗占据上风的时代并不少见。而人一生的寿命则是有限的。刚好处于那个黑暗时代的话,相当于一辈子都是黑暗的了,没有什么光明可言。
聆信默默地听着妈妈的话。
小明礼用小嘴吸起了自己的小指头,好像饿了。
“你中午没有吃饱吗?”聆信回头,瞪了弟弟一下。
“我紧张,发汗,就会想吃东西。”明礼睁着无辜的小眼珠说。
欧亚楠听见了两个孩子的话,拉开屏风,说:“想吃什么?吃面条好吗?”
“好!”小明礼一下子蹦了起来。
聆信拿手捂住小脸没眼看。妈妈好好地给他们兄弟俩上课呢,这只爱吃饭的弟弟煞风景的。
欧亚楠看看他们两个,如果说哪个孩子更可爱,肯定是会撒娇的小明礼,但是,聆信,性子像她,也像他欧亚楠,让他心头都不由浮现出一抹怜惜。
把明礼抱下床时,欧亚楠伸出一只手摸了下哥哥聆信的头,道:“不要太给自己压力,你刚病好,知道吗?”
温柔的声音,像妈妈的味道,聆信眨个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欧亚楠转身走出去的背影。
暗岛,在昏暗的桌球室里。
庄浩雄拿着一支桌球杆,狠狠地瞄准白球打击。白球在桌面上横冲乱撞,硬是没有落网。
穆在旁边看,见他这幅样子,摇了摇头:“白球是不能落网的。”
说的是他徒劳无力。
庄浩雄刚好一股气可以对着他发了,说:“独眼龙是在你那个屋子里被炸死的,当然,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是那个白疯子做的!”
“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警告过独眼龙了吗?让他不要去接近那个疯子,他偏不信。”穆边说,边把手里的扑克牌往桌球桌上摆放开来。
洛克走了过来,伴随他走过来的,还有一个带面具的小孩子,年纪大概十几岁的身材,戴的一张蛇的面具。
庄浩雄一眼扫到那孩子的面具,眯起眼:“到手了?”
“是。”白头发的洛克把手里的酒杯摇一摇。
十几岁的少年,把手里抱着的盒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把钥匙。
庄浩雄走过去捡起那把钥匙看来看去,当然,这不是他家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的那把金钥匙。他弟弟庄浩然把钥匙拿走后,到现在都不知踪影,真叫人生气。
“一共七把钥匙。”摆牌的穆数着,“现在,我们手里有三把,他们手里有三把。”
“他们有三把吗?”庄浩雄发出疑问。
“有。”穆道,“阮家的那把,暂时算在大白头上。你弟弟那把,你到现在都找不到你弟弟,说不定你弟弟已经把钥匙交给他们了。还有一把,他们刚刚才拿到手。”
对于穆这个说法,庄浩雄不认账,连洛克都不认账。两个人各不认账的理由不同。庄浩雄想的是,他弟弟手里那把,肯定不能算在萧夜白手里的,总得被他这个金狐狸王拿回来的。
洛克不认账的,却是穆说的,他们手里握的那三把里头的一把,以及说的萧夜白他们刚到手的一把。
这两把,说起来,和当下在美国正要举行的盛大婚礼有关呢。
顾暖终于在美国华盛顿时间的晚上,见到了新娘子钟巧慧。
钟巧慧应该是费尽心机,才从自己家里抽到空逃到这里来见见顾暖。
“你两个孩子,要当我的花童,我得带他们去给我爷爷先看看。”钟巧慧说着自己能逃到顾暖这里来的借口。
同时,她带来的设计师,给两只猴子换上了后日准备出席婚礼穿的花童服装。
“你叫了多少花童?”顾暖问她。
像这么盛大的婚礼,应该不止她儿子两个花童吧。
钟巧慧早已弯下腰,笑眯眯地打量着两只猴子帅气的小脸蛋,对于顾暖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说:“当然,男孩子只有你这两个儿子,因为没有其他男孩子能有你儿子帅了。”
这话,让小男神明礼听了最高兴。
明礼围着钟巧慧跑起来:“钟阿姨最漂亮了。”
钟巧慧伸手把活蹦乱跳的小明礼一抱,抱到了猴子鼓鼓的肚子,吃惊道:“刚吃饱饭吗?”
小明礼吃了好多东西,来美国,有许多国内没有的食物,他一口气一天都想吃一遍。可是,小男神也是外貌协会的,听到钟巧慧摸他小肚皮说大,小明礼一下子愁了脸,对妈妈说:“吃太多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等会儿肚子就扁下来了。”聆信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弟弟是真正的猴子没有一刻能停下来的,运动量超大。
对此,当医生的舅舅可有点担心,说:“刚吃完不要跑。”
钟巧慧摸着猴子鼓鼓的小肚子笑着,对小男神说:“有肚子也是一样帅气。”
顾暖这个当妈妈的开了声:“别把他捧上天了,他到时候能在你婚礼上胡闹的。”
钟巧慧听见她这话,眸子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在两孩子试衣服的时候,两个许久没有见的闺蜜终于可以坐下好好谈一谈了。
“我爷爷说,挺想见见你的。”钟巧慧说。
顾暖接着她这话:“老爷子忙吧?”
“忙。这段时间,都忙。”钟巧慧一反常态,语气变得低微,“他的白头发,一下子多了许多。”
“为什么是在华盛顿举行婚礼?”顾暖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因为钟家章家老家都在国内,祖宅在国内,为什么跑美国来办这个婚礼。
钟巧慧笑道:“章家生意早做到美国来了。尤其是他大哥——”
顾暖眼睛一眯。
钟巧慧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章英熙都是她要和其结婚的丈夫了。本应该直接叫做英熙或是他这样的称呼,可是她嘴里一不留神,习惯性地把章三绕进自己嘴里了,而且,显得自己和章三凤更亲一样。
“现在,你能见到你未来夫家的人吗?”顾暖问。
钟巧慧本不想回答她这话,知道她问的是谁,但是想到章三凤和萧夜白的关系,顾暖问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说章三凤——”钟巧慧尽量以没关系的陌生的口吻说,“他肯定要回章家帮忙的。别说他,他们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回来的了。”
顾暖分明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始终藏的人是谁。
恨他?爱他?
钟巧慧眉眼淡淡,这种表情,不像要出嫁的新娘子,反而更像是要出家的尼姑一样。
顾暖心头不禁揪了把,叹口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钟巧慧因为她这话反而抬起了眼睛,眼里掠过一丝迟疑。
“人生是你自己的,由你自己负责,谁都不能帮你做决定。”
“你这话没有错。”钟巧慧表情一肃,接着整张表情放开了,握住她的手笑着道,“我都听说了,李常智在你这里气呼呼地跑了。”
“她的能力就那样。”
“你故意见她,是想设套吧?”
顾暖笑而不语。
用得着问吗?既然鲍伯尔想拿李常智来试探她,李常智沦为一颗两头鳄鱼较量的棋子自己都浑然不知。
那晚上,钟巧慧在顾暖这里睡。顾暖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钟老爷子。到了第二天,钟巧慧做新娘子的最后准备。
再到第三天,婚礼按时举行。
据说连白宫都发来了贺信。毕竟钟家章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名流。
众多上流人士聚集于章家布置的户外婚礼现场。
邀请来的牧师站在圣坛上。赵梦瑾穿着配合婚宴的白色礼服,坐在婚礼演奏现场乐团的首席位置。乐团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远处,新娘由父亲的手挽着,徐徐走进婚礼的红地毯上。
所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拍掌。
两只小猴子跟在新娘后面,却都在想:哎,自己爸爸妈妈以前有这样过吗?爸爸妈妈的婚礼,他们怎么没有参加过?
今天的钟阿姨看起来超级美,自己的妈妈,在那天应该也是很美吧。
小明礼突然贴到哥哥耳朵边,悄悄说:“我看到大白狗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