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穿透洁净的窗子照进长廊之中,落在男子的侧颊之上,那明晃晃的光线让正在向前走去的男子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向天空看去,金棕色的短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贴在他的额头上。
“真是个好天气啊。”
注视着高空中炽热的太阳的男子平静地发出如此的感慨。
然后,他继续向前走去,阳光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一掠而过,而后落在他的背上,那变幻的影子让男子本就修长的身影更显得高大了几分。
长靴踏地的声响在石制的长廊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引起了长廊尽头以笔挺的姿势站立的两位士兵的注意。
他们纷纷侧过身来,向着那位大步走来的男子弯下腰去。
而站在守卫的士兵前面的另外两人却是没有动作,只是目视着男子的到来。
那两人看起来都是刚成年,接近二十的年纪,在这个以简洁干练实用为基色调的兵团驻扎地中,那两位身穿华美衣着的青年站立其中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右侧的年轻男子那习以为常微微昂起的下巴和扫向对方的傲慢目光更是显得肆无忌惮。
另一位年轻男子并未像他的同伴一样摆出俯视的姿态,有着一头漂亮的白金色短发的他对着来人露出笑容。
“埃尔文副团长。”
他轻轻点头致意,既不亲近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让人无可挑剔的态度。
——其实这也是以贵族身份自傲的年轻人傲慢姿态的另一种表现罢了——
无论如何,至少比他那位自来到兵团驻扎地后就一直肆无忌惮地用下巴看人,并且还说出‘为什么我们非得到这种破烂的地方和那群野蛮的乡巴佬说话’这种话的同伴要好多了。
“我们现在可否对您的部下进行询问了?”
白金色短发的年轻人问道。
“法奇拉,我们是议会的特使。”
他的同伴皱起眉不满地插嘴。
很显然,另一位年轻人认为身为贵族的他们行使议会赋予他们的权力完全不需要征求眼前这位调查兵团副团长的意见。
他能耐住性子和这些野蛮人打交道已经是很给这群乡巴佬面子了,怎么可能还会去看这群家伙的眼色行事。
埃尔文微微一挑眉。
他的眉毛和他的发丝一样是浅棕色的,有些粗,嵌在那张菱角分明的脸上却是恰到好处。
虽是轮廓分明,却并不会让人觉得锐利,反而那方正的脸型会给人一种正直的感觉,让人没来由地就会对其产生信赖感。
此刻,对于那名年轻人不礼貌的态度,他看过来的目光显得很平静,并不像旁边那两名士兵一样露出愤怒的表情来。
如果是因为惧怕议会的特使或者是贵族的身份的话,却又并未见到这位副团长对自己表露出讨好或者附庸的行为。
与其说埃尔文对自己那位傲慢的同伴表现得不卑不亢,不如说埃尔文根本就是对自己这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不以为意,完全没当回事。
注视着这位调查兵团新上任不久的副团长,法奇拉如此想着。
以才刚刚三十岁的年纪升任副团长的埃尔文可以称为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团长。
鉴于调查兵团那位老团长的病越发严重,调查兵团中绝大部分的事务都全权授权给埃尔文处理,所以埃尔文名义上只是副团长,但是在调查兵团里几乎已经是等同团长的存在了,想必过不了两年,那个副字就可以去掉。
到时候,就该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团长了。
不过三十多岁就担任三大兵团之一调查兵团的团长,虽然这与现任调查兵团的老团长对其的赏识偏爱以及恰逢现任会议长在军部大力提拔年轻人不无关系,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埃尔文本身的能力强到足以得到以上两人的肯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法奇拉自来到这里之后并未像他的同伴一样对其露出傲慢的姿态。
但是不表露出来,并不代表他在心底里不是没有优越感。
居住于王城之中的居民对于外面的其他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如果是驻扎在王城的宪兵团也就罢了,对于驻扎于最荒芜也是最危险的边缘地带的调查兵团,很多人将之轻蔑地将他们称为乡巴佬或者是野蛮人。
这也是为什么现任调查兵团的团长能力排众议安排埃尔文接替自己位置的原因之一 —— 对于那些贵族而言,哪怕是为了积累军功,他们也并不是很乐意前往这个危险的荒野之地,成为一群野蛮人的统领。
调查兵团团长的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埃尔文径直走进去走到窗边的桌子后面,坐下。
他的双肘支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放在嘴前。
他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姿态无疑清楚地表达出‘请随意,我不会干涉’的态度。
房间里早就有人在了。
年轻的兵士长张开双臂懒洋洋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副无趣的神色。
他穿着漆黑长靴的双脚高高地搭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手臂搭在沙发后面。
哪怕是埃尔文以及那两个议会的特使走了进来,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仍旧是懒散地坐在那里,别说起身迎接了,他甚至都懒得抬头瞥一眼。
对于自己部下那副不礼貌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的埃尔文不以为意,自视甚高的议会特使却是在一瞬间怒不可遏。
我屈尊降贵地跑到这种蛮荒之地和你这种野蛮人对话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敢给我甩脸——
“利威尔兵士长,我代表议会前来向你询问你随意杀害非军队人员的普通居民的事项!如果你现在老实认罪,议会可以对你的罪行从轻判处!”
对于对方的厉声质问,年轻的兵士长头也懒得抬一下。
“那群人已经确认是有诱拐、谋杀等多项犯罪记录的犯罪团体,他们去年从宪兵团的清剿中潜逃去了他处。”
一直站在沙发后面的埃尔德上前一步平静地回答,并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从宪兵团的档案中查出的记录。”
法奇拉面无表情地看着递给自己的文件,没有吭声。
他的同伴却是仍旧冷冷地盯着利威尔。
“就算是罪犯,只要不是军队人员,作为调查兵团兵士长的你就没有杀害他们的权力。处置非军队人员是宪兵团和我们议会的事情!”
越权执法同样也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利威尔仍旧没有抬头。
“死了吗?”
他说。
冷冷淡淡的三个字,就哽得对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