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都溪以东的丘陵地区,笼罩在一片大雾中。
面对神出鬼没的强劲对手,冯圣法凝眉苦思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应对之策,悄悄招来参谋长陈喜同上校,让这位祖籍奉化、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进入南京中央陆军大学进修的高材生,带领两个连的官兵,分为两部行军,小股部队作为诱饵在前,主力在后,布置一个局中局,待对手出现,前锋尽量黏住对手,主力迅速前出合围,将来袭之敌一网打尽。
陈喜同心领神会,立即召来两个连长部署,很快当做诱饵的两个排便聒噪着出发了,陈喜同带着四个排外加两个机炮排悄无声息地尾随跟进。
仅仅过了一刻钟,当陈喜同率部翻越一个海拔一百多米的小山丘时,前方“轰”地传来一声巨响,陈喜同精神大振,用力一挥手,两个机炮排立即抢占两翼高地,其余四个排官兵分左右包抄上去,准备将那个该死的特务连一举打掉。
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快步来到发生爆炸的竹林口停下,陈喜同看了一眼身后跃跃欲试的官兵,远远地对着另一侧包抄而至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见到对面作出一个随时可以出击的手势,陈喜同猛地站起,举起手朝天放了一枪,大喊道:“弟兄们,冲,抓住一个俘虏赏十块大洋……”
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闷响,陈喜同身子摇摇欲坠,一颗子弹打在他的心窝部位,虽然特制的演习弹头伤不了人命,但是强劲的冲击力依然让陈喜同胸口一阵发麻,他转过头四处看了看,破口大骂:
“娘希匹,就会暗箭伤人”
按照演习指挥部的规定,陈喜同已经被击毙,应该自动退出演习。
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有陈喜同的统率,手下官兵攥着枪支,在连排长们的带领下,向竹林深处冲去。等到了那里,才发现只有灰头土脸的五十多名卫队官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援兵到来,而偷袭方却全然不见踪迹。
后面得到消息的冯圣法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中国宪兵选拔极为严格,陈喜同带领的两个连更是卫队中的精锐,没想到连对方的面都没有看到,就把指挥官陈喜同给报销了。
让冯圣法庆幸不已的是,跟随部队前进的演习指挥部的裁判小组成员,全都是黄埔袍泽,现在浓雾条件下估计连对手都不知道狙击的效果。
裁判小组组长、毕业于黄埔四期的尹济南少校判陈喜同受的是轻伤,可以继续带领部队作战,避免了红方未接战便先损失一员大将。
冯圣法恼火之下,顶替陈喜同亲自率领部队打前站,可令他咬牙切齿地是,对手藏于深山密林之中,瞅准机会就打冷枪,让部队白白忙活一阵,等冯圣法带人追赶时,人家早就跑远了。
在蓝方小股部队连续的骚扰下,冯圣法带领的红方前锋部队走走停停,时不时就挨黑枪,时不时就会遭遇地雷袭击,可谓步步惊心,就连原本信心十足的卫队官兵都变成了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扑倒在地,躲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
一旅一团尖刀连在连长方胜德上尉的带领下,打一枪便换一个地方,不知不觉间,硬生生将红方前锋部队的士气给打得七零八落。
冯圣法之所以会被唐生智任命为前敌总指挥,其目的就是利用中国宪兵和中央军事丨委员会直属特务团、警卫团的快速机动,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尽快抢占莲花山高地,而现在一路上的遭遇,让冯圣法异常愤慨,却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
在陈喜同遭遇不测后,大约一个排的侦察兵被冯圣法派了出去,可是他们不是如同石沉大海般全无消息,便是遭遇突然袭击,全身装备被洗劫一空脱得光溜溜地扔在前进的路上,让冯圣法第一次对麾下官兵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六都溪以东龙坝村南的一个茂密树林里,二旅一团尖刀连一百四十五名官兵在最后一个埋伏地点聚集,此时雾气已经随着初升的太阳渐渐消散,视线好多了,再想打黑枪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胜德趴在树林边的草丛中,从望远镜里看到垂头丧气的红方官兵,心中暗暗好笑,师长传授的麻雀战术还真好用,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伤亡就让红方损失惨重,最为重要的是严重拖累了红方前进的速度,使其士气全无。
方胜德将望远镜交给一旁的副连长王鹏中尉,随后就召集官兵部署下一次伏击。
密切观察红方动向的王鹏举起望远镜看了几眼,忽然皱紧眉头,招招手叫住正要离开的方胜德。
方胜德匍匐着来到王鹏身边,小声问道:“什么事?”
王鹏指了指行军中的红方官兵,愤愤不平地说:
“连长,你看,正在行进的那些王八蛋中间,有的分明已经被我们布置的地雷给报销了,现在依然扛着枪若无其事地行军喏,那个带队的军官,如果我的那把狙击枪里装的不是演戏子弹,他早就阵亡了”
方胜德拿过望远镜一看,发现一名脖子上挂着望远镜的上校,正在几名警卫的簇拥下,站在行军队伍旁边不停地鼓舞红方官兵的士气,浑然不顾按照演戏规定他早该“光荣”了。看到其挥着手不停比比划划的无耻劲儿,方胜德气愤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