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苏洛回以任青澜的目光也变得不太友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劈出一道犀利的火光,而后各自移开了视线。
“爹爹,其实昨夜途中我醒过一次。”任青澜皱着眉回忆,显然有些记不清当时的情况,“头疼的紧,后来不知不觉又睡着了,隐隐约约似乎听见外面有兵刃碰撞的声音,我还以为那是睡迷糊之后的错觉呢。”
“等到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更觉得四肢酸软无力,想去小花园里透透气,结果就看见受伤的林师兄倒在那里,我怕的要命,就让下人去通知你跟萧大哥了。”
“我接到青澜的消息就赶了过来,那时林兄已经身中鸢姽之毒不省人事,连堡中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多亏了这位李舒夜李公子出手相救。”萧云说着,朝李舒夜一抱拳,对方则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如若青澜所言是真,那么她听到的兵刃碰撞声,大约就是林兄被袭击的时候了。”
任千行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看向那两个青麓剑派的弟子,“昨夜林少侠应该是在自己房中,二位可曾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林旭是林远的亲传师弟,平日里也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二人情同手足,林远发生这样的事,他眼中也尽是痛心,“师兄如往常一样洗漱就寝,并无异样之处,是我亲手侍候师兄睡下的。”
“如此一来,林少侠遇袭的时间,大概就是睡下后的这一段,到青儿听到打斗声的时候了。”任千行闭了闭眼睛,“至于为何打斗会出现在青儿房间的附近则还需调查……不管怎么说,在云湖堡内发生这样的事件,都是我任千行的失责。”
“未能护得堡中安全,是属下的失职才是。”听完任千行的话,萧云面露愧色,“昨夜原本该是我与林兄一同商讨凶案之事,却因一己私情而未能赴约,还请盟主责罚。”
闻言苏洛一怔,侧头看了看低下头的萧云,回想起早上见他时眼底那疲惫的暗影,心中有些难过,咬了咬唇上前一步,站在了萧云前方,“……是我的错,明知眼下堡中人多眼杂,苏洛不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胡闹,更不该负气一夜不归。”
说完她自己的眼神也黯了黯,如果她跟萧云都在堡中,那么下毒者定然不会轻易出手,就算出手也必不会全身而退,是她在任青澜房中一番胡闹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让林远独自迎敌。
即使对林远并无太大好感,在侦查凶案的三个月中也建立起了一些同僚之情,若真是因她而让这位青麓剑派大师兄身受重伤,苏洛心中也颇为过意不去。
“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任千行摆了摆手,神情严肃,“眼下最重要的是凶案一事,云湖盟借此机会邀各路豪侠相聚一堂,就是为了揭开这几月来在江湖闹到满城风雨的凶案真相,晚宴已经推了一次,这种时候绝不能再出纰漏,这也是为了凶案奔波数月的林少侠所不愿见到的。”
任千行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依我之见,此事不易过早宣扬,我等尚不知下毒者是何目的,若他是为凶案之事而来,因林少侠遇袭而乱了阵脚岂非正中敌人下怀?待云湖盟向江湖群雄道明凶案的真相,稳定人心一致对外后再详细调查此事,方能事半功倍,诸位意下如何?”
盟主开了口,众人自然不便多说。任千行转身看向了林旭,“林少侠受伤的这段时间,就有劳林旭少侠为青麓剑派主持局面了,待今日晚宴之后云湖盟必将揪出凶手,交由青麓剑派亲手处置。”
这还是林旭第一次被盟主连名带姓的叫,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一直以来他都只能跟在林远身后,虽然同为掌门亲传弟子,外界却永远只记得林远之名,忽略了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师弟。他赶紧应下了盟主的请求,双手一抱拳,微微躬身,“林旭定不负盟主所托!”
任千行郑重的点了点头,又交待了林旭几句,随即带着任青澜起身离开,去准备昨天被延后的晚宴。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安静,几人各怀心思,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李舒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萧云,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一枚白玉扳指,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萧云在说谎。
或许他在众人跟前装的无懈可击,但却瞒不过李舒夜的眼睛。初见萧云时李舒夜就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上那处如红疹般诡异的伤,如今见到中毒的林远后更加可以确定,那一定是接触鸢姽后所造成的。虽然接触的量非常小,大概只是轻轻沾到一点的程度,但李舒夜可以肯定那一定是鸢姽之毒,凛渊阁阁主绝不会将经自己之手调制的毒错认。
由此可以推断,第一个见到林远受伤的人不是任青澜,在她之前萧云肯定已经见过林远,还不小心沾到了一些他身上的鸢姽之毒。
萧云为何要谎称他等了苏洛一夜,凛渊阁的毒又为何会出现在云湖盟里,着实令李舒夜匪夷所思。他原本是为了苏洛才来到了这云湖盟,却不想会意外遇到凛渊阁经手的鸢姽之毒,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李舒夜颇觉玩味。
看来这云湖堡中的局势,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暗潮汹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