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舒夜记忆中睡的最安稳舒服的一觉,以至于他被阳光晃的睁开眼睛时,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奇妙之感。
他自幼体内深中寒毒,发作之时被冻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周身的骨头剧痛,盖再多的棉被,点再多的暖炉都没用,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从这么舒适的睡眠中醒来是什么时候了。
阳光从窗台照进了房间,李舒夜觉得浑身也像是被浸透在这日光里一般暖洋洋的,那如跗骨之蛆般的寒意终于暂时离他而去,他惬意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怀里的绯衣少女,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一束长发,放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他猜的果然没错,苏洛的内功能助他化解体内寒毒,虽然验证的方法险了一点,但好在苏洛并没有让他失望,清空内力为素不相识的他疗伤,虽不足以令他痊愈,却是让他安然度过了毒发。这是李舒夜第一次未依靠冰蛇之毒就安然度过了寒毒发作期,并且副作用明显比冰蛇那猛烈霸道的以毒攻毒要温柔的多。
没想到因为无聊接了这了这个暗杀任务,却发现了如此令他欣喜之人。李舒夜只用了一秒便决定放弃暗杀,反正他接下这个任务也只是为了还上一辈欠下的人情,这种无聊的理由当然不足以让他放弃怀里抱起来暖融融的绯衣少女。
他的目光流连的停在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上,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神情。
比起李舒夜浑身舒适的满足感,苏洛是在一阵酸痛中醒来的。她觉得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一丝力气,关节处更是酸软的可怕,这陌生的不适感迫使她从熟睡中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苏洛眼中的,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仿佛一脉汪洋,又像是极北之地的冰川,让她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进去,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一下那动人无比的冰蓝。
“好漂亮…………”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顿时漫上了笑意,而后俏皮地眨了一下,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在苏洛耳边响起,“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苏洛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她昨天为那个白袍男子运功疗伤,哪知道对方体内的寒毒太过诡异,连红尘心法的内力都驾驭不住,反被那寒意给拽了进去,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苏洛顿时惊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躺在她身旁的白袍男子,又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看到自己身上衣衫尚且完好才松了口气。
“别紧张。”冰蓝色的眼睛笑着看她,“昨晚那个状态,就算我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李舒夜说着,从床上起身,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角,而后恭恭敬敬的向苏洛抱拳鞠了一躬,“不管如何,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昨晚若不是你倾尽内力为我疗伤,如今的我就该是路边的冰尸一具了。”
苏洛无言的看着他,心想你这会儿道谢有何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她居然会沦落到不明不白的跟一个陌生男子睡了一晚上,幸好没发生什么事,否则她苏洛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不用道谢,反正也是我砍了你的蛇,自然不好让你就此丧命。”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苏洛从来都是看得开的人。她也从床上翻身下来,谁知刚走一步就腿下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李舒夜上前将她扶到了桌边,倒了杯茶给她,顺手替她把了把脉,“内力耗尽导致身体虚软,多休息两日就能恢复了,不碍事。”
“你会医术?”苏洛看了他一眼,奇道。回想起昨日与李舒夜相遇的情景,苏洛对他越来越好奇了,她可以肯定这个人远不像看起来那么虚弱无害,他身上有着属于江湖高手的冷静与从容,然而他不会一丝武功没有一丝内力也是不争的事实。
“久病成医,略懂一二罢了。”李舒夜在她身边的坐下,“昨晚并未欺骗姑娘,我自幼深中寒毒,救无可救,唯有以冰蛇之毒强行压制方能缓解几日,你的内功是除冰蛇之毒外唯一助我度过毒发的事物。”
“你的眼睛,也是因为寒毒?”苏洛看向那双动人的冰蓝色,顺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李舒夜点了点头,从袖中翻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瓷瓶的顶端构造非常奇特,是如水滴般的流线形状,李舒夜握住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往双眼中各点了一滴,而后不太舒服的眨了眨眼,再低头时瞳色已然变成了苏洛昨晚见过的浅褐色。
苏洛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变幻瞳色之术,大觉惊奇,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许久,“……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来还未自报家门,实在惭愧。”白袍男子看向绯衣少女,褐色的眼瞳似乎微微笑了一下,“真实身份不敢相瞒。在下李舒夜,凛渊阁阁主。”
“噗——”苏洛原本在喝茶,听到这最后一句顿时给喷了出来,咳了好久才勉强平顺,手指颤抖着指了指李舒夜,“凛渊阁?那个凛渊阁?!”
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误听之后,苏洛此时内心简直犹如万马奔腾而过,犹自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