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半天摸不着头脑,回说道:“听说过一些。”
贾琮喝了口茶,说道:“我好歹也上了几日学,受过太爷的教导,见瑞大爷这样儿,倒有些不忍。有心荐个人去替他治一治,又恐太爷见我年幼无知,不肯听信。恰好昨儿我听得我哥说,你求他欲寻个事来管,我便想起你来了。你若办成了这事,我就在老爷和嫂子面前,替你求个事管,如何?”
贾芸哪里料到竟有如此机缘,忙笑道:“琮叔要侄儿办事,尽管吩咐。叔叔也不必许什么事做,哪有侄儿替叔叔办事,要求好处的呢。不知叔叔要荐给太爷的是何人?”
贾琮嘿嘿一笑,说道:“我要你荐的也不是别人,却是那府的敬老爷。敬老爷乃是个有道的神仙,很有几分道行。只是那日,因替我父亲治病不成,他老人家心里着实有几分不自在,偏我又在他那观里受了几分照顾……瑞大爷如今这样,已经是医石无救了,倒不如求了敬老爷去治一治,也是功德一件。”
贾芸也听过贾敬给贾赦治病,差点打死贾赦的事儿,猛一听贾琮居然要荐贾敬去给贾瑞治病,这脸顿时是由白转青,再听得贾琮说道医石无救四字,方大松一口气,心下道,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想来若贾瑞还有救,贾琮也不敢贸然荐了贾敬,这倒好说。
故而贾芸苦笑道:“敬老爷是有道的神仙,必是有真本事的。叔叔既这样说,侄子岂敢不应。”
贾琮一笑,命人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说道:“这二十两银子,你且拿去办事。”
贾芸哪里料得贾琮只为这么一件小事,便出手如此大方,忙又谢过,领了二十两银子出去,置办了一份礼,同他娘去贾代儒家里走了几遭。
没两日,贾琮便听说,贾代儒老婆天天去苍生观里拜神。
贾琮不由得一笑。
若贾代儒请动了贾敬,贾珍为了给贾敬弥补烂摊子,至少要给贾代儒一些好处,贾瑞要吃什么独参汤,自然不必再往荣国府来求,说不得还真救一救贾瑞这条小命。
贾琮也就当花二十两银子做件善事,图个心安,证明他不是见死不救。
而与此同时,宫中,今上正看着太上皇品茶,忽听得太上皇轻咳了一声,问道:“如此一步登天。这天下的体统还要不要了?”
说着,便又咳嗽起来。
今上一怔,方明白太上皇指的是何事?
忙恭敬道:“儿子也是念及老臣的昔日功勋,这些老臣子,当年因功封爵,却只得嫡系即位,庶系则安于劳逸,难振家声。如今儿子想着父皇素来念及这些老臣子,便欲从这些老臣子孙简拔出一些人才,则彰显……”
古往今来,或许有低智商的皇帝,但是能坐到这位置上的,大抵还是心机有谋算的更多。
今上这话,看似冠冕堂皇,皇恩厚重。
说白了,当年老臣子么,跟着一起打天下,封了爵,安享尊荣这么多年,难免出些不孝子孙。今上公然处置了么,就有薄待开国功臣之后的嫌疑,惹人非议。
今上提拔几个功臣之后,有能为的庶系子孙,封些官儿,再处置起袭爵的嫡脉来,就少了议论,不是今上不开恩,乃是这些袭爵的太不像话。
另外,也给那些混得不像样的功臣之后看看,只要有才华,哪怕被人打压,也不怕没有出头之日。所谓帝王心术,就是这么一回事。
太上皇冷哼一声,向着今上冷笑道:“这些人中,你能简拔出几个人才来?有才未必有德,反落人口实。”
太上皇这意思很明显,勋贵子弟,大多都废了,别说简拔不出几个,就是简选出来了,朝臣也未必觉得有才,就是真有才华,也难免被人攻击有才无德,不可重用,没资格当官。
勋贵之后么,本就遭人恨,再一得官,凭什么好事都叫这些人占了去。
这架一掐起来,就是不是今上喊停,就能停下来的。
今上忙上前替太上皇抚了抚背,轻声详述道:“这勋贵之后,岂非无人才。父皇不知,如今京中荣国府贾赦的庶子,还不到十岁,便已能著书立言,文章颇有可观之处。况儿臣也虑着父皇所优,只打算对简选出来的人授以虚官,待他们学习考核过后,再封实职。”
太上皇点了点头,似觉得今上的办法,也有可取之处,又咳嗽了两声,忽而眉头紧皱,不甚高兴地疑道:“荣国府?怎么又是这家姓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