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戒律院的路上,眼看着自己身旁,心尘道人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憋得够呛的样子。赵泓悠然长叹,随后说道:“师侄啊,莫要多说了。我知晓玄心师兄定然不会害我。只是那死去的同门无论如何得要得一个公道。此去戒律院,我秉承的原则非常简单,那就是实话实说。绝不因为自身好恶感情而多说一字一句。除此之外,我也就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了。”
听赵泓这么说,心尘道人略感失望。同时稍显轻松。
“多谢寒水师叔了。”于是心尘道人向赵泓道谢。
“用不着谢我,也没什么好谢的。”赵泓摇了摇头:“只是尽本分而已。”
说话的功夫,戒律院便到了。眼看着这纯灰色的院落,赵泓暗暗赞了一声:“的确有个执法所在的样子。”
雪玉天岭的建筑款式各有不同,但是在颜色上却大多一致。尚白,尚银灰。通常都是这两种色调搭配,辅以蓝色,浅黑等色泽调配。然而这戒律院却不同,是以纯灰色山岩堆砌起来的。看上去坚固,肃穆而且冰冷。正如同那执掌戒律院权柄上千年的执法长老玄阳道人一般。
“或者,人的癖性也能影响居住地点的环境?又或者居住地点的环境会影响人的癖性?”赵泓心中如此想着,那边儿心尘道人控制着云团降了下来。便有戒律院的弟子迎了上来,询问何事。赵泓看看心尘道人,看他不开口。便回答道:“我去找玄玉师兄,师侄告诉说,师兄来了戒律院。正好我找玄阳师兄也有些事情。便一并解决了吧。”
听赵泓这么说,戒律院弟子不敢怠慢,马上侧身伸手,让出了道路来做出请进的姿势。同时说道:“师叔里面请,心尘师兄也一起进来吧。”赵泓点点头,便跟了进来。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同时将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全都想了一遍。然而,尽管赵泓自认为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他看到玄心子褪了道袍,被枷锁拷着的模样之后,还是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师兄受苦了。”赵泓叹道。
玄心道人摇了摇头:“老道执掌雪玉天岭矿脉诸项事宜上千年了,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
听玄心道人这么说,赵泓也没敢接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安安静静的装傻倒或许是最聪明的办法了。
于是赵泓故意装作看不到玄玉子一身打扮的模样。平平静静的对着他,还有玄阳子两个,将他所经历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之后便说道:
“在这之前,我也曾有过顾虑,在正式开矿之前检点人手四处巡逻。可谁曾想过,对头最后竟然从泥土里钻出来了?此事须得引以为鉴,今后勘探矿藏的同门外出行走,不单单要探查矿藏周围,地表的情况。也得要想办法将地下是否有妖邪魔物探查出来。否则的话,好像今次这等事情再发生,何其悲哉?”
听赵泓这么一说,周围几个没有一个是傻子的。当时便将赵泓话里面的三层意思都给猜测了出来——他也曾经巡查过,却也没有想到过。这是他自己也为这件事情承担了一部分责任。第二呢,也是间接地帮着玄心道人,以及他属下勘探矿藏的同门说了好话。第三层要好生安排,免得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则是认了玄心道人接着担当雪玉天岭矿脉的执掌。
这一番话语说完,玄心道人愣了愣神,想说话,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就好像是之前赵泓的感觉一样,身处事中,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倒是玄阳道人想要开口反驳。然而赵泓说的话句句在理,还都只是隐约的透露一下,玄阳道人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两个山门长老都不说话,周围几个戒律院弟子,还有心尘道人自然更不敢开口说话了。一时间,戒律院这一间静室内针落可闻。
不过这样稍显尴尬的沉默并没有经历太长时间,便被赵泓打破了。只见他径直走到了玄阳道人面前,面色平淡的说道:
“师兄,寒水前来领罪了。”
这话说完之后,周围没一个不吃惊的。刚刚还因为赵泓隐约的帮着自家师父说话,因而心存感激的心尘道人忍不住惊叫道:
“师叔莫要说笑。你是苦主,何罪之有啊?”
“我领队,近三百名同门死亡。我有罪。”赵泓很简单的将这个似是而非的理由说了出来。
玄阳子沉默着,一直看着赵泓的眼睛。赵泓面色平静,坦然相对。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玄阳子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好,你也,听候发落吧。”赵泓应了一声,显得如释重负。
眼见得赵泓如此作为。周围的几个三代弟子都极为吃惊。之前赵泓说过,找他这两位师兄都有事情。听了这话的弟子们只以为他要向玄阳子告上一状。却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合着赵泓并不是来告状的,而且完全相反,是来投案自首的。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本来,的确,就好像赵泓所说的那样。他是这一支采矿队伍的负责人,他的确需要为这件事情承担一定责任。但是,又好像是心尘道人说的那样,赵泓是这件事情的苦主。再加上他之前为玄心道人辩解,说了一句“谁都没想到敌人会在地下”这句话放在他身上也同样管用。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他是和玄玉道人这些人一个辈分的,雪玉天岭的二代弟子,更是太上长老元一道人的开山兼关门弟子。这些理由组合在一起,就给了赵泓足够的理由淡出这件事情。大家最多在肚子里面想一想罢了。可不敢真个拿这件事情挑衅。不过,如果是赵泓自己说出来这件事情,那就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