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们的感觉没错,不羁卿不仅健康了、健壮了,皮肤更是白皙,容貌更是精致,身材挺拔气质淡雅,可以说将美发挥到了极致。这些,也都是涅槃散的功劳之一。
夏初萤突然觉得心猛地一跳,赶忙低头佯装玩弄手帕,再也不敢抬头与之对视。不羁卿的改变,也震惊了夏初萤,虽然感受不到到底哪里不同。
“百年时间,当年的与事者、知情者,早已入土,没人知道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子车家族自己,也没了追查的念头,但无论对与错、过与失,都一一记录在卷宗中,无人能改变。”不羁卿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而后嫣然一笑,“不对,有人能改变。”
在众人议论纷纷,不羁卿将卷宗举起,“是的,有人可以改变,便是司法卷宗的管理者,周氏家族。而如今我要说的便是,一百年前子车家族被陷害,罪魁祸首便是周氏家族和必氏家族。”
不羁卿的声音依旧淡然,没有任何波澜,但这话却如同一记重磅炸弹般轰炸了台下的所有人,甚至连台上的盟主不羁寒和北坤都大吃一惊。
夏初萤一头雾水,什么子车家族,什么周氏家族,什么必氏家族。虽然对这些名词感到很陌生,但她对这种陷害、冤案却丝毫不奇怪,无论哪个国家、什么年代,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只要有纷争的地方便有陷害。
在台下跪着的子车家族也是愣住了,甚至连惊喜的表情都无法发出,齐齐抬起头望向三公不羁卿。如果此时宣布这一事件的是盟主或大公、二公,他们定会喊冤。
问题是,却是三公,他们……不是很信任。
虽然子车家族之人未表态,但周氏家族和必氏家族之人却跑出了人群,跪地大喊冤枉,更是纷纷指责三公的诬赖。
盟主不羁寒无法保持镇定,他几步走到不羁卿身旁,“卿儿,有些话不能瞎说,这关系到家族名誉你知道吗,有些责任别说你,就是身为盟主的我也是承担不起!”
不羁卿却依旧淡然,“父亲,难道我发现了冤案,视若无睹,让子车家族继续蒙冤?”
盟主面色铁青,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傻孩子,如果你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找为父来商讨。”
不羁卿却不急不缓道,“但这是父亲为儿子布下的考验,若儿子找父亲寻求帮助,岂不是公然作弊?”
盟主一愣,突然发现自己被平日子最不起眼的儿子驳得哑口无言。“孩子,为父是担心你,你知道若有差池,其结果会如何吗?”
不羁卿幽幽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不羁寒一眼,“知道,轻则重罚,重则逐出部落。”
两人没想到的是,扩音喇叭端口未塞上,也就是说,两人对话原原本本通过扩音喇叭传向了台下的几万族人。
夏初萤也是听见,吃惊又担心。“不行,我必须要去阻止他,此事太危险了。”说着,跳下太师椅,向看台跑去。秦诗语等人阻拦不下,也只能跟着。
“既然你知道最糟糕的结果,为何还要继续?”盟主伸手欲抢卷宗,却只见一道白色,不羁卿已灵活躲开。
北坤暗暗吃惊,盟主虽上了年纪,但身手却了得,三公何时如此敏捷了?
“父亲,从前那如影子一般活在部落中,又与被逐出有什么区别?”不羁卿冷笑着看着盟主,又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与其不被重视的活着,还不如破釜沉舟杀出一番天地。”他的话语依旧淡淡的,但一双美眸中的愤怒和憎恨无法掩饰。
“卿儿,你在怨我?”见到不羁卿的眼神后,盟主愕然。
不羁卿深深看了盟主一眼,而后道,“过了今日,父亲您再决定将来如何对待我。”说着,转身准备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
“不羁卿!”是夏初萤的喊声,同样,还是她因疾奔而气喘吁吁的声音。
当不羁卿见到那抹倩影时,冷眸微微一暖,如同冰层皲裂,露出新鲜泥土。“公主殿下勿惊,请继续安心观看下去。”一抹微笑,如同暖阳降世,泥土中无数嫩芽争先恐后破土而出。
又是因为这摸笑容,台下一些女子们甚至欲惊叫。
“为何今日三弟看起来这般不同?”大公不羁勇问身旁的二公不羁猛。
不羁猛摇头,“我也不知。”
两人身后的不羁丹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虽然看见三哥振作心里很高兴,但却依旧觉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当他看到看台上的夏初萤时,忍不住皱眉——这蠢公主也够蠢,三哥势必要挑起三个家族的矛盾,她跑去搀和干什么?
想着,不羁丹再也忍不住,也偷摸地向看台而去。
不羁卿继续道,“大家请静一静,而周氏家族、必氏家族的各位也不用如此仇视我,我不羁卿与你们非亲非故,与子车家族也非亲非故,换句话说,你们任何人死或活,与我没有丝毫关系。”
不羁卿的一句话,又掀起了族人们讨论的热潮。
身为部落三公怎么能说出这般毫无人性的话?这个时候换个正常人,难道不应该说三大家族都是部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缺一不可吗?
更是惊讶,眼前这般温文尔雅、看起来如同仙子下凡的三公,怎么就能说出如此冷血的话?这平静的语调以及残忍的话语,和他绝美的外表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我的公平性,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同时也要强调,没人收买我,因为包括这三个家族在内的部落中每一人,都鄙视我、无视我、践踏我,若非我是盟主之子,恨不得直接将我赶出部落。”说着,不羁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我只是认真完成父亲交给我的考验任务,别无其他目的。”
台下,周氏家族有一长老突然哈哈大笑,而后大喊道,“三公大人,就算你毫无目的也不能信口雌黄,如果因为你的错误而冤枉了我们,那怎么办?”
人群哗然,这时周氏家族对三公的叫板,是否也可以理解为,周氏家族与不羁家族的叫板?
面对如此威胁,不羁卿竟无丝毫惧色,或者说,他的面色从来没变过。“对于处在部落最底层二十一年的人,你又想怎么办?我已被打在地上,难道你要将我打入地下?或者说,将我杀掉?”
周氏家族长老哑然。
子车家族长老却突然对不羁卿抱拳,“三公大人,您在卷宗中发现了什么就请如实说,如果您为我们子车家族翻了冤案,我们整个家族发誓永生永世追随三公大人、追随盟主、永世效忠金龙部落。”
必氏家族也不是好惹的,最大长老冷哼一声,“三公大人,不是老夫威胁您,您是盟主之子,我们没权处死您,但如果您冤枉了我们,我们两大家族绝对离开金龙部落,这个后果,您可曾考虑过?”
北坤大吃一惊,慌忙看向盟主,而盟主也是犹豫不决。
终于,成功威胁到了不羁卿。
不羁卿冷笑一下,而后转身对盟主鞠了一躬,“父亲,孩儿没了佩刀,能否借您佩刀一用?”
夏初萤面色苍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羁寒惊讶之余,瞬间便恢复了镇定,笑着将腰间佩刀取下,递给了不羁卿。“孩子,想做什么就做吧。”
一旁的北坤急得差点跳脚。
不羁卿转过身来,深深看了一眼台下的必氏家族长老,而后抽出门主的佩刀,一下子插入木质栏杆。“首先,我对必氏家族或周氏家族没有敌意;其次,若我真错了,我当中对你们两大家族赔礼道歉,但我只代表自己赔礼道歉;其三,若你们不接受道歉,我便在立刻在你们面前自刎谢罪。”
几人族人们哗然,纷纷议论。
不羁卿继续道,“当然,即便我死,你们也可以带领族人离开部落,但却别说因我不羁卿而离开,我以死谢罪你们不接受,而这种离开只会说明你们早有预谋却只等一个机会。”即便用生命为筹码,但不羁卿的面容却依旧未变,若非要找出变化,那便是神态更从容,语调更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之事,赌上的不是自己之命。
刚刚提出威胁的必氏家族长老一惊,看向周氏家族长老,两人交换眼色。
这时,夏初萤却笑意盈盈地缓步走上看台,伸手拿过不羁卿的喇叭,现实把玩了片刻,而后对着喇叭道,“下面那个姓……”而后回头问不羁卿,“他们姓什么来着?”
不羁卿一愣,忍不住轻笑出声,“必。”周身冰冷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哦,”夏初萤了然,而后依然佯装正经,“姓必的族人们,听本宫说两句话。有句话说得好,人无完人,别说不羁卿如此,本宫如此,想来盟主也是如此。同样,这世间有种东西名为误会,而误会存在的目的便是让人们来解开。但如果有人抓住误会不肯解开而大作文章,那便是别有居心。”*裸的威胁。
夏初萤笑了下,继续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么大的金龙部落定然有不少家族,为何三公没提出其他家族只说了你们周氏家族和必氏家族?那是因为,你们身上有疑点,而既然有疑点,作为三公或者任何人就有权提出疑问,你们却摆出了只要受到一点点委屈就离开部落的姿态,难道你们这两个家族地位如此崇高,崇高到有恃无恐、崇高到一手遮天,连盟主和三公都无法得罪你们一点点?”
周氏家族长老马上醒悟过来,连忙道,“金玉公主英明,刚刚是必氏长老冲动,还望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谅必老。”说着,向那必氏长老使眼色。
必氏长老被威胁,浑身颤抖,却又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被一个小女娃教训,实在下不来台,别说这么个小女娃,就盟主大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哼,金玉公主不觉得在给老夫扣帽子吗?”必氏长老咬牙道,“如果我们两大家族被当众冤枉,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部落中?”
“那你们走走看啊。”夏初萤突然呵呵一笑,软糯的声音悦耳。
必氏长老一愣,而周氏长老则是一惊,后背一层冷汗,他发觉了危险,赶忙开口欲与必氏长老脱离关系。
周氏长老还未开口,却听见夏初萤笑吟吟道,“既然你欲离开金龙部落,那本宫也不用再将你当自己的族人,本宫作为鸾国金玉公主手下有十万铁骑,作为金龙部落未来的夫人,有盟主和整个部落族人做后盾,本宫倒是想看看,你们这庞大得无法无天的家族,如何与本宫对决。”
威胁之论掷地有声,几万人顿时鸦雀无声,第一次感受到平日里看似天真可爱的金玉公主,实则确实隐藏了利爪的狮子,只要她轻轻挥挥手,对方怕定是要粉身碎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金玉公主身上,却无人发现不羁卿,他侧着头,惊愕地盯着夏初萤看,眼中的惊讶、感动、感激,种种感情交织。
必氏长老也是吓了一条,刚刚实在气过了头,竟冒然得罪了这个不能得罪的主儿。
必氏家族的另一个长老赶忙上前,给夏初萤磕头,道,“金玉公主开恩,我们家族大长老年岁实在太大了,有点老糊涂,胡言乱语,公主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不要生气啊。”
夏初萤依旧是笑吟吟的,“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本宫才不是小气的人呢。”但如今,无论夏初萤用怎样娇俏灵活的语调,都无法再迷惑众人了。
因为,此时此刻,再无人相信金玉公主是一名不懂事的小姑娘、一个前来和亲的可怜虫,而是一名有心计有胆识,让人无法轻视的王者。
“谢谢。”不羁卿不知如何表达,这是他今生今世第一次,有人公然支持他,无怨无悔站在他身后充当靠山,这种感觉很奇妙,无法用言语表述,胸口中的火热甚至比服用涅槃散更为炙热。
初萤对其挤眼,“加油。”
不羁卿也回以真诚的微笑,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几万人都未发现的一个问题,却被看台边缘的不羁丹发现。
只见,不羁丹伸手在自己光滑的下巴让抚了抚,一双乌黑的大眼眯着,眼中闪着沉思。他的视线不在别处,而在不羁卿身旁那扎在栏杆的佩刀上。
不羁丹伸手摸了摸栏杆。
作为重要看台的栏杆,这些木材绝不是一般木材,而是木质特密、结实耐用的木材,如此密实的木质,别所劈开,就是用刀扎进去也需要很大力气。
不羁卿有大力气,不羁丹还是知道的,但而如今那佩刀几乎扎穿了木材,实在是诡异。
不羁丹的手探到腰间摸自己的佩刀,却突然发现,他也可悲的失去佩刀。没办法,取来一只刀,其长度、锋利与佩刀相仿,而后走到无人处,对着栏杆狠狠扎了下去。
虽然不羁丹用了不少力气,而其又天生神力,但也未扎穿,而与不羁卿所扎的不相上下,换句话说,不羁卿轻松用的力气,与不羁丹用的全部力气可抗衡。
若不羁卿真的使出全部力气……其后果很难想象。
“喂,你在看什么?”下了看台的夏初萤发现了不羁丹,好奇问。
不羁丹赶忙闪身挡在那刀的前面,额头滴落一滴冷汗,“没……没什么。”
初萤眯起眼,“没什么?真的吗?为何我看你那么诡异?”
不羁丹努力镇定下来,一翻白眼,“疑神疑鬼的,难道你年纪大了?”
夏初萤伸手就给不羁丹一拳,“你才年纪大了。”
两人正闹着,不羁卿的声音再次传来,而夏初萤的注意力也忍不住到不羁卿的身上。
不羁丹松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却是瞥向夏初萤,而后趁其不备,将刀狠狠拔出,这才松了口气。
不羁卿的声音依旧平静,即便刚刚发生了种种事件。
“根据卷宗,一百多年前,子车家族曾犯了贪污霸占部落粮草之罪,将整整一年的部落粮草据为己有,更是分发给子车氏族人,当时的部落首领大怒,派人调查此事,而后证据确凿,将子车家族大长老处以死刑,其他长老入狱服刑,子车家族所有钱财充公,而子车家族也被变为贱民,永不被录用。”不羁卿复述卷宗上所载之事,不急不缓。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子车家族被贬是因为贪污霸占部落粮草。
“这是年历卷宗,”不羁卿从侍从处又取来一份卷宗,继续道,“这是刑房卷宗,顾名思义,便是子车家族喊冤,申求首领派人调查。其中喊冤的原因是,有一日傍晚,作为服侍首领的必氏家族之人携带首领令牌前往负责押运搜集粮草的子车家族处,以令牌为信物,宣布首领口谕道,首领念子车家族有功,将整批粮草赐给子车家族。”
“子车家族大喜,但也有谨慎之人,便将盟主的令牌反复查看,最终确认其正式盟主令牌,这才欢喜领命。随后,将所赐粮草一部分分发给子车族人,一部分收入仓库,更是将一部分拿到集市换了布匹等用品。”
几万族人们略有讨论嘈杂,但大部分却安静无声,专心听这一百年前的冤案或者说是恩怨。
不羁卿继续道,“问题出现了,子车氏族长老说见了盟主信物接了口谕,而那名所谓下发口谕的必氏却拒不承认自己传达过口谕,只说当日前去子车家族与长老叙旧,而盟主本人却肯定没下发过相关口谕,真正的令牌依然在自己手中并未下发,那么,这三个人中,定然有人说了假话。”
台下议论纷纷。
不羁卿自问自答,“你们肯定会有人问,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说假话的是子车家族之人,他们想侵吞部落粮草,是吗?但我有个疑问,如果子车家族真的想侵吞粮草,为何不在押运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动手脚,而非要将整批粮草吞食,留下这让人无法忽略的把柄呢?”
必氏家族中,有一名年轻长老道,“三公大人,这问题确实显而易见,但一百多年前的事,大家没亲眼所见,您又如何根据这个不妥之处来推翻整个案子?”
不羁卿挑眉,慢慢道,“答案很简单,就在这卷宗中。”说着,举起了刑房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