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太君闻声便点了点头,便唤了二人往偏厅去。
偏厅里头,饭是早已摆好了的。萧老太君一面示意二人在自己下手处坐,一面笑向二人道:“说起来,我这里,倒是好些日子没这般热闹了!”
远黛与萧呈娴便一左一右的簇着老太君坐了,一时用过了饭,便又回正屋坐了说些闲话。萧老太君毕竟年纪大了,说了一刻话后,便显出倦态来,因笑向二人摆手道:“人老了,总易犯困。九丫头便替我陪娴儿在园子里转转,容我睏一会吧!”
远黛听了这话,忙答应着,便与萧呈娴别了老太君出来。
二人在春晖园内信步而行,却是谁也不曾主动言语,直行到园子南侧的清漪亭畔,远黛这才停了脚步,朝萧呈娴道:“今日之事,是姐姐有心了!”
萧呈娴微微偏头,朝她一笑:“妹妹太见外了!我既认了你做妹妹,自不能委屈了你!”
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远黛不觉有些怔怔出神,好半天,才不无怅然的叹息了一声,随后却是主动岔开了话题,不再说这些客套话儿:“姐姐那茶,可制成了没有?”
萧呈娴听她问起这个,却是不由的苦起了脸,抱怨道:“妹妹给的那方子,实在太也为难人,这些日子,我试了总也有十多次,却怎么也制不成。”
见她如此神色,远黛不由为之轻笑:“那姐姐可曾试过自己揉制出的茶?”
萧呈娴理所当然的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远黛轻轻一挑眉,却忽而问道:“姐姐觉得那‘岁寒三友’茶究竟好在哪里?”
萧呈娴对此倒未考虑,很快答道:“滋味清醇,口有余香。”
远黛便又问道:“姐姐出身富贵,从前喝过的名茶数量该不在少数,只不知姐姐所饮之茶内,可有能与‘岁寒三友’相媲美者?”
萧呈娴低头细细想了一刻,最终还是摇头道:“实话同妹妹说,若真论入口滋味,及得上‘岁寒三友’的茶数量虽不甚多,却也不在少数。只是这茶特殊之处便在于才入口时清淡如水,细品之下,则滋味自生,却是让人颇觉新奇。且茶内松香、竹清、梅幽揉为一体,正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一点,却是其他名茶所远远不及的!”
远黛闻言,当即击掌笑道:“姐姐果是知味之人!不过我却还有一言想问姐姐?”
萧呈娴此刻已被她弄的有些迷糊,听她这么一说,便也自然的点头道:“妹妹只管问?”
“若是这茶入口时并不清淡如水,姐姐以为这茶可还当得名茶二字?”
萧呈娴低头沉吟片刻,毕竟道:“仍可当得!”
微笑一下,远黛道:“不瞒姐姐,这‘岁寒三友’的揉制方子,其实可简化大半。而若依我改过的方子制来,成茶并不困难,只是入口便再无其后的惊喜了!姐姐若有兴趣,回头我便抄上一张新方子与姐姐,姐姐可回府再试一试!”
萧呈娴也非蠢人,又曾潜心试制过“岁寒三友”茶,此刻一听远黛此语,心中顿然醒悟过来。敢情那茶方制法如此复杂,竟就是为了入喉之时让人猛吃一惊,陡生惊喜之感的。大感好笑的摇了摇头,萧呈娴不可思议道:“这茶方子亦不知是谁创了来,竟是这般的促狭!”
一双明眸在瞬间变得愈发的深远而幽缈,长睫微微下垂,掩去眸中异色,远黛轻笑道:“可不正是如此!”她的声音极低,似怅然,似怀念,内里更藏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萧呈娴正忙于在心中琢磨着那张茶方,却是丝毫不曾在意远黛的神色,思忖一刻之后,她却笑道:“妹妹那方子且先给我留着,等我回去试上几次,若仍不成,再来问妹妹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