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屏忖度着她的意思,半晌方轻声问道:“小姐仍不打算见六爷吗?”
远黛淡然应道:“我已吩咐了采莲,若是他问起我时,只说我偶感风寒!”
文屏见她语气虽平淡,但态度之中却无转圜余地,也只得默不作声。说起来,她在这位小姐身边服侍了也将有三年了,却从来也没真正明白过这位庶出的小姐。但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那就是这位小姐心中一旦有了决断,那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
对她的沉默远黛全不放在心上,只略带疲惫的摆一摆手,道:“我有些累了!”
文屏会意的答应一声,便忙回身,才要去取靠背来,却见那门上青色夹帘一动,采莲已快步的走了进来:“小姐!小姐!”她兴奋的叫着,小脸通红,面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蛾眉微动的扫她一眼,远黛终是开口道:“怎么了?”语气中却隐带不耐。
采莲显是太过兴奋,听了这一问竟忍不住的喘了口气,而后才急急道:“六爷……六爷说……说……要来看看小姐呢!”
从她一进屋,瞧见她神情的那一刻,远黛其实便已猜到了几分,樱唇微微抿起,她淡漠道:“六爷此来,想必不是独身一人吧?”
她在这别院已住了二年有余,这两年里头,凌家偶尔也有人来,但听了她的称病之辞后,却从无一人会起意来看她一看。她也并不以为凌远清会是个例外。
这话一出,采莲面上的兴奋之色顿然消褪了许多,表情也有些僵住了。文屏看她困窘,终是忍不住开口为她解围道:“六爷可说了何时过来?”
采莲怏怏道:“一会子便要过来了吧!”她口中说着,终是不免有些忐忑的拿眼看向远黛。
远黛面上也无怒色,只缓声问道:“采莲,你可知道与六爷同来的是谁?”
这话一出,采莲顿然没来由的便觉心安了许多。垂头仔细想了一想,方摇头道:“与六爷同来的共是三位,其中两位少爷,一位小姐,我看着都甚是眼生。不过听六爷唤那小姐做萧小姐,唤那位公子做百里兄!此外还有一位公子,仿佛却是那位小姐的哥哥!”
忽然听了这两个姓氏,却是不由的远黛不蛾眉微蹙。百里者,正是大周国姓,而萧这个姓氏,她记得也很清楚,宫内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可不正是姓萧。
如此看来,她这位六哥倒也颇有些能耐,竟能与这几人相伴同行!
远黛默默想着,毕竟扫了一眼身边二婢,采莲仍是满面懵懂,而文屏神情却是若有所得。
没再多说什么,远黛起身,在梳妆台前坐下,唤过文屏为她稍整仪容,才刚收拾停当,便见外屋伺候的小丫鬟惠儿急急走了来禀说六爷已将到院子口了。
远黛颔首之后,却也并不耽搁,便起了身,携了采莲与文屏二人出了屋子。堪堪行了数步,便见迎面四人正说笑的行来。当先引路的年轻男子身形颀长,面容英伟,气度甚是不凡,可不正是安肃侯府长房嫡出的六公子凌远清了。
凌远清身侧三人,却是二男一女。那走在中间的少女年在十七八间,生的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个头虽不甚高,却自骨肉匀停,举止言行之间,更见大家风范。
走在她右侧的那名男子看着较她稍稍年长,眉目之间,与她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轮廓更为刚毅一些,显然便是她的兄长了。左侧男子,或者其实不该称之为男子,而该称之为少年。这少年看来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白蟒箭袖,虽形容稚嫩,却是面如冠玉、五官精致,眉目举止之间更透出一种颐指气使的势派,显然身份非凡。
远黛注意的看他一眼,对他的身份,心中已自隐然明白。但她也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朝前又行几步,这才朝着对面的凌远清浅浅一福,缓声道:“见过六哥!”
凌远清见她行礼,忙带笑虚虚一扶,和声道:“多时不见,九妹妹和姨娘都还好吗?”他口中问好,面上却并无多少关切之意,显见这话不过是随口一提。
远黛闻言,也只一笑:“多劳六哥关怀!妹妹与姨娘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