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糯种,恭喜这位老板,大涨啊!”有那眼尖的,立刻给这块玉料做了评价。
紫罗兰即是紫色或浅紫色,这是玉料中少见的颜色,尤其受到女人的青睐。如果质地好,常常是有市无价。而这老板嘴里所说的糯种中的“种”是指玉料的质地是否细腻、致密,均匀透亮为好种;质地粗糙,结构松散,肉眼可辨颗粒者为次种。而糯种,便是玉料的中等品质,其中又可细分为粗糯、细糯、糯化和冰糯等,价格也由中低到中高。杨建修赌出的这块玉料,虽只开了一个小窗,但已能看得出到了糯化的品质。且不说里面有多少玉料,光是这颜色和质地,就已属于中高档玉料。这块半开的石头,能卖到四、五千两银子。
果然,等看清楚那个切面上的颜色和质地,便有人开口道:“我出四千两银子,这块毛料卖不卖?”
这乍惊乍喜让杨建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前一刻他还在担心自己十年的积蓄化为灰烬,可这么一息的功夫,忽然从地狱一下升到了天堂,不但两千两银子的本钱保住了,还平白地又赚了个两千两,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出四千二百两。”
“四千五百两。”老板们纷纷出价。这块原石出的玉料质地这么好,颜色也很正,随便开出一点来就能卖到五、六千两银子;如果运气好开出一大块玉料,那岂不是发了?冒着亏一点钱的风险,却赚来了发大财的机会,发家不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老板的出价不但没让杨建修惊喜,反而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刚才在楼下,龚志民的例子就活生生地在眼前,当初有人出价一千六百两,他不卖,要继续切,结果越切越跨,最后差点以四百两的价格把毛料卖掉。要不是杜浩然拉了他一把,这会儿还背着一屁股债呢——当然,现在他也背着一屁股债,只是此债非彼债,不是一回事。
而现在,轮到自己做决定了。是卖还是不卖?要是以四千五百两银子卖掉的话,虽然赚了两千二百两银子,但如果人家再往下开,从那块原石里开出价值上万两银子的玉料,那自己岂不是后悔死?可如果切跨了呢?开出来的那点玉料连本钱都不值,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
此时,杨建修也无比希望杜浩然也来给自己指点指点迷津了。可惜他转头看了一圈,大厅里根本没有杜浩然的身影。他只得把目光投向了龚志民和严庆春。至于叶琢,则彻底被他忽视了:刚才她说到这块石头时,还想说完跨呢!
龚志民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管杨建修?踏入聂家楼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他就欠下了严庆春一千一百两银子的巨债,便是回家卖房子都不够还债;偏老天还嫌刺激得不够,又让他亲手给杨建修挑选的石头大涨,转眼之间能赚两千多两银子。这两厢刺激之下,使得他此时已进入到了一种呆滞状态,脑子一片空白,身上明明冷得发抖,皮肤上却一个劲地出汗,两腿软得快要支撑不住,差点就瘫倒在地上。还是他的小厮看他不对,赶紧找来了一把椅子,扶着他坐下。
严庆春的石头还没解,而且他收刮的钱财多,就算亏个一两千两银子,也还没动摇他的根基,心态好,头脑便也清醒。见杨建修茫然的样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卖不卖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严庆春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可他这一拍,倒把杨建修悬在空中的心给拍落下来了。就这么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抬起头对那最后出价的老板道:“好,四千五百两,我卖给你。”
他也想明白了,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这才是本份。既然自己没有赌石的本事,靠撞大运赌了块大涨的石头,能有两千五百两银子的收益,就应该满足了。那龚志民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就是因为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贪心不足蛇吞象。而现在,自己可不能步他的后尘,落袋为安,方是上策。
这一答应,交易便极为简单爽快。那位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数了四张一千两的银票,连带五张一百两的,递给杨建修,然后让下人抱起那块半开窗毛料,扬长而去。做他们这一行的,把毛料拿回家去还要再仔细研究,或请赌石高手来帮看看。如果觉得赌涨的概率高,就开出来;如果不行,就把它当半赌毛料卖掉,也能赚一点钱。
叶琢虽然知道那块原石里有价值很高的玉料,却一直没有作声,只冷眼看着。这赌石,可谓是众生相,一个人的品行、个性,是胆小如鼠、畏惧不前,还是险中求稳、见好就收,或是贪心冒进、以身犯险,在一场赌石中就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说的就是性格决定命运的意思。人生的道路就摆在那里,遇到困难或岔道时你如何选择,是你拥有什么样的命运的关键。
而此时杨建修能在金钱的诱惑面前,稳住心神,选择见好就收,这样的男人或许一生不会有多大的建树,但比较适合居家过日子。他不会让你大富大贵,却也不会陷你于衣食无着的境地。对于郑氏来说,这样的男人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