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晚餐与其说是寒酸还不如说是诡异。一个特大号的三明治,两份蔬菜沙拉,还有一碗…呃,中国式的番茄鸡蛋瘦肉汤。
——虽然颜色是奇怪了点儿,但汤面上漂着的葱花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叶泽森一口气喝了小半碗,过多的胡椒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然后他意识到了问题:“我们的食物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杰瑞从容地端走一盘沙拉,“除了这个是我的,剩下的全都是你的。”
黑发男人的眼神立刻变得忧虑起来,“你每天就吃这么点儿,不会饿晕么?”
但杰瑞对此嗤之以鼻:“晚餐的食物不能含有淀粉,这是基本原则。我吃得算多的了,你是没看见那些女演员,食量只有我的三分之一,满剧组都是一群小骷髅在跑来跑去。”
杰瑞三两下扒完沙拉,又给自己冲了一杯蛋白|粉。做明星最在乎的就是皮相,这一年里以来他一直在被迫锻炼胸肌和腹肌,虽然身形变得更消瘦,体重却反而增加了不少,所以最近正刻意地控制自己。
“你确定这样对身体没害处吗?别仗着年轻就可劲儿地瞎折腾,”叶泽森啃了口三明治,满脸的不赞同,“你现在的样子太瘦弱了,看起来还不到110磅,一阵七级风就能把你刮走。”
“130磅,九级风,谢谢。”杰瑞翻了个白眼,“上个月范桑特还嫌弃我不够瘦,难以演出男的还能怎样。”
“你和范桑特中总有一个人在说谎,我绝对、绝对不相信你只比我轻30磅。”叶泽森仔细地打量着对方,演员比去年长高了一点,脸蛋褪去了婴儿肥,显得五官愈发的深刻立体,带着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独特美感。
“110磅,七级风,维持原判。”他说。
“嘿,看上去我得找个秤来才能让你闭嘴。”
较真劲儿一上来,杰瑞转身朝健身房走去,不料却被叶泽森一把拽住。
“不用那么麻烦,我亲自量量就成了。”
话音刚落,演员只感到自己双脚蓦地腾空,导演竟然穿过他的腿弯,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为了保持平衡,演员被迫扶住对方的脖子;但是他不敢抬头,因为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正火|辣辣地注视着自己,目光里充满了令他矛盾的情绪。
最重要的是——这个姿势他、妈、的是公!主!抱!
如此狗血剧的情节完全超出了杰瑞所能承受的合理范围。因为在他看来,托尼叶是个非常不主动的人。在薇诺娜身上他把东方人的含蓄冷漠表现得淋漓尽致,除开那次醉酒,这家伙看起来像是那种直到世日也不乐意表白的类型。
“130磅,货真价实。你赢了,我快抱不动了。”头顶上方传来对方低沉的轻笑,紧接着导演假装踉踉跄跄地晃到沙发边上,抱着他一块儿重重地栽进柔软的布料里。
三秒钟内他们的胸膛来了个短暂的亲密接触,这下子杰瑞能清楚地瞧见他了。他整张脸都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只有那双黑眼睛明亮得灼人,仿佛淬了一层欲|火。
而最后的那张窗户纸,终于可怜地被日复一日的火星给烧没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啊。当正常的交流被阻断,它便如洪水般决堤而出,泛滥成灾。叶泽森终于明白,他所有的冷静自持不过是一锅表象平静的冷水,一旦它被爱情的烈火煮沸,那蒸腾而出的破坏力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这些日子我总是梦到你,和你接吻,甚至做|爱。”黑发男人死死地压着棕发青年,目光里是对方从未见过的严肃和紧张,“我是人,不是机器,我没法儿再欺骗自己了!——你呢,杰瑞?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敢说自己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杰瑞根本推不开他,只好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快起来,你很重。”
这莫名其妙的答案让叶泽森皱起眉毛,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少转移话题,你先回答我!”
“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吃你妹!”导演终于不耐烦了,“我告诉你杰瑞,我们不可能再做普通朋友了!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相处,我没你那么好的演技!——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我,要么一刀两断,你自己选一个吧!”
杰瑞为难地望着他,翡翠色的双眸闪闪烁烁,似乎正在考虑该怎么应对。但是紧接着他朝玄关处瞥了一眼,惊恐地压低了嗓门:“一会儿再说,快,我哥哥来了。”
“布什来了都没用!”叶泽森感到自己的耐心被消耗得干干净净,以至于对轻微的开门声和陌生的脚步声充耳不闻。他对准演员的唇|瓣狠狠地碾压上去,而对方死命挣扎着,活像一只案板上的鲤鱼。
事实证明鲤鱼急了也是有攻击性的,“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导演满脸痛苦地掉在地板上,杰瑞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充满热情地迎向了门口,挂上他所认为的最得体的笑容。
“噢汤姆,我亲爱的汤姆,你怎么来了?”
叶泽森捂住命|根子,抽着气儿瞥向玄关处,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熟悉的棕发碧眼,剑眉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眸正冷冰冰地盯着他们俩。
——这就是汤姆?他的哥哥?
导演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汤姆没理会老弟欲盖弥彰的献宝,他把公文包搁在鞋柜上,抱臂走进客厅里,“我在洛杉矶有一笔交易,就顺道过来看看你。怎么,你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