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乔想了想,万分不舍的将螃蟹拧到厨房通风的地方放着,又吩咐采莲到账房领了买菜钱,回头喊上兴致勃勃的静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上早市,挑选料理午膳的材料去也。
天子脚下永远都是那么热闹,无论早晚,其中尤以百姓买卖最多的东大街肉菜市场人流最旺。
静和亲热的挽着何小乔的手在路上走着,刚才出门的时候何小乔特意让她换了一身低调的素色衣裳,虽然同样是上好的料子,但换了个颜色,整个人也好似变了一番,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居然都没有人认出来她就是平日里鲜衣怒马四处闯祸的刁蛮长公主。
何小乔对这个效果表示很满意,静和也乐得不用去被人指指点点,一路脚步轻快,心情雀跃像要飞起来一样。
选好了做螃蟹要用的材料,何小乔又转到街口老王羊肉铺那里称了些新鲜的羊肉,之后又在旁边的菜摊上挑了些还沾着水珠的芥蓝和大白菜,结完银子后年轻的老板还乐呵呵的给了把水灵的青葱当添头。
何小乔道过谢正想离开,一转头却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静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出去,现在正蹲在一个卖野味的摊子面前,好奇的拿手指头去戳被关在笼子里惊慌失措的肥硕野兔。
摊主是个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肤色黝黑,眼睛有点外凸,眼角因为过度操劳而现出明显的细纹,眼见静和不客气的逗弄那些猎物也不恼,只是笑了笑,习惯性的问了句,“姑娘可是喜欢这兔子?要不买了去吧,肉可鲜着呢,一斤就十二文。”
十二文?倒是比猪肉贵不了多少。
“好,我买了。”静和还没开口,手里一有钱就忍不住想表现下‘财大气粗’的何小乔就抢先道,“这位大哥,两只兔子我都要了,你算算看大约多少钱?”
“十七婶,你要买兔子做什么?”静和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俏脸上有些小焦急,“兔子这么可爱,不能吃。”
何小乔瞥她一眼,“谁说我买回去是要拿来吃的?”
静和有点发愣,“不是吃的?”
“你不是喜欢吗?买回去养着好了。”示意采莲上前付账,何小乔也蹲下身捏了捏兔子的长耳朵,目光不经意落到旁边半摊开的口袋上,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伸手将口袋拉开了些,拈起一个李子大小的野果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熟悉的清香,果然是青梅!
“这个要怎么卖?”
摊主显然没想到何小乔会问这个,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东西是家里孩子在后山采回来的,小孩子不懂事,说是要卖了钱帮补家里。可这野果谁都知道酸得很,根本没人买,也不值钱。”
话说着,手下麻利的将那袋子青梅收拾好了,连同装着野兔的聋子起推到何小乔面前,憨憨的笑了,“姑娘若是有用,就一并拿回去吧。”
左右他也只是为了不让孩子失望才将这野果一道带到集市上,现在有人帮他收走,也省了待会还要背回去,丢掉是万万舍不得的,好歹是几个孩子的一份孝心。
“既然是孩子的心意,我可不能就这么白拿。”何小乔笑着从荷包里摸出块碎银子塞给他,“这些青梅我买了,以后若是还有,通通都给我送过来就是。”
青梅可以做成咸水梅、梅胚、咸梅干,还能做成果脯、果酱和果酒,她正愁没有咸水梅可以做酸梅老鸭煲呢。这下可好,这么多青梅,拿回去腌上个把月就有原材料了。
摊主让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得有点发懵,好半晌才看着掌心里成色极佳的银角子,结结巴巴的解释,“可……可……这钱太多了……”不过几个没人要的野果子,居然比他半个月的收入还多!
何小乔在心里咳嗽两声,半两就是五百个铜板,怪不得摊主要傻眼,果然古代的银子就是值钱啊。
“拿着吧,买点好吃的回去,让家里孩子高兴一下也好。”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体谅父母辛苦的都是好小孩,值得嘉奖。
让她这么一说,摊主似乎有点心动,不过犹豫了下又把银子递了回去,“这银子太多了,我……我不能要。”
站在一旁自顾自逗着兔子玩的静和见状将柳眉一挑,很是不悦的开口,“你这人怎么那么奇怪,给你银子还推三推四的!那可是我十七婶的心意,你别不知好……”
“静和。”何小乔皱了皱眉,伸手扯了下她的袖子打断她,随后又换上一脸和善看向摊主,“这位大哥,我给你的银子是用来预定接下来两个月,每月一筐青梅的钱,你就拿着吧。”
经过何小乔一番解释,摊主总算心安理得的把银子收了下来,跟何小乔约好下个月十五号将青梅送过来后便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何小乔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在不远处的摊子上仔细挑了两个小糖人,拿油纸包好了,弓着腰宝贝似的放到怀里捂着,鼻子一酸,眼泪慢慢的就沿着脸颊滑了下去。
老爸……我好想你。
采莲一见何小乔掉泪,顿时就慌了,忙不迭的掏出手绢想要帮她擦掉,“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刚才那人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我这就去找王……”
“我没事。”何小乔推开她的手,自己拿袖子胡乱擦了把脸。
“十七婶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静和将怀里的兔子随便往后边跟着的人怀里一塞,义愤填赝的挽着袖子,“不用怕,我这就去给你报仇去!”
“没事,只是不小心让沙子迷了眼。”何小乔胡乱找了个借口,吸了吸鼻子,把荷包收回随身的小背包里,“好了,我们回去吧。”
“小姐真的没事?”采莲还有点担忧。
“没事了,”何小乔深吸一口气,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情绪却已经平复下来,“我们走……”
‘走’字话音未落,三人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残破的老太太突然就这么毫无预警的软倒了下去,随后是一个男人尖锐的叫声炸雷一般响起——
“撞死人啦!快来人呐,有人撞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