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嫁不出去!”
“不怕,娘亲说我有很多嫁妆。”
……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触目皆是鲜艳至极的红色,耳边尽是响彻九霄的鞭炮声,敲锣声。
阿竹听到了旁人在讨论着那丰厚的嫁妆,有人说,竟比当初卿家的大小姐出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看到一个身着新郎官喜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在两旁百姓的恭喜声来到了言府门前。
男子从马上下来,从言昭华的手中接过被方红盖头遮住了容颜的少女,一旁已经长大了的壮壮和希希一脸凶神恶煞地对着男子说着什么。
阿竹听不见,但是却能够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们兄弟两人是在警告男子好好地对待他们的妹妹(姐姐)。
阿竹看不清男子的模样,但是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笑语晏晏,他握着身旁少女的手,即便是被方红盖头遮住了脸,男子的神情依旧是温柔中带着几分喜悦的。
阿竹看到少女上了花轿,男子上了马,迎亲队伍接到了新娘子,便欢欢喜喜地回程了。
阿竹面无表情,穿过人群,听着那些上门参加喜宴的宾客们左一口早生贵子,右一口百年好合,神情愈发地冰冷。
他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新房,看到新郎官在众人的起哄下,拿起绑有大红花的秤杆,挑起了新娘子的方红盖头。
阿竹已经听不到耳边的声音,满眼都是身着大红嫁衣的绵绵。
她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妆容问题,阿竹看到她这个模样,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句话——
人面桃花相映红。
嫁衣愈红,衬得她肤色愈白,两颊上的红晕使得她即便是面无表情,却也比平日里看起来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甚是迷人。
阿竹看着这一幕,竟觉得分外刺眼。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女子神色淡淡,“就算拿银子砸,也够把你砸死!”
从少女变成少妇,她的神情依旧冷然,明明是一样的面无表情,阿竹却忽觉得心头一痛。
被人压制着跪在绵绵面前的男子,阿竹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到他的嘴在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阿竹一个出神,想着他或许应该去学学唇语,这样的话,现在就不至于“看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了。
“成亲之外,你跟我爹娘保证过什么?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养外室。”绵绵冷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讥讽,“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完形毕露了?”
不管男子怎么说,绵绵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最后男子嘶吼道:“这都是你逼我的,言宁皎,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嗤!”
一道嗤笑声响起,一个和绵绵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虫似的,“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我姐姐?”
“姐姐。”少年转头,看向绵绵,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走,我和大哥接你回家。”
绵绵看到少年,神色稍稍温和了一些,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将我嫁妆里的银子全都拿出来,砸!砸死了算我的,砸不死算他命大。”
男子的脸色顿时间就惨白了下来,绵绵的嫁妆有多丰厚,男子不是不知道,而且除了奇珍异宝之外,言昭华还给绵绵准备了一大箱一大箱的金子银子给绵绵作嫁妆。
这要真的砸下来,那他的小命可真的不保了,可绵绵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吩咐完了之后便抬脚跟着少年一并离开了。
阿竹看到绵绵走了,下意识地抬脚就跟在她身后,原本在前边走着的绵绵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道:“阿竹,你回来了?”
阿竹……
阿竹……
“绵绵……”
阿竹下意识地应了她一声,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较为清脆的嗓音,“阿竹,你怎么了?”
阿竹觉得这个声音仿佛在远处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他感觉被人轻轻地摇了摇,猛地睁眼,却见绵绵近在眼前:“绵绵?”
他似是有些迷糊和茫然,眼前的绵绵还是个小姑娘,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少女绵绵,有着明显的差别。
“怎么了?”绵绵难得地看到不同于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阿竹,眼里盈满了笑意,只觉得眼前这个刚睡醒,看起来有些迷糊的阿竹有些呆萌,让她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有些想要在他的脸上掐一把。
绵绵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伸手直接掐了阿竹一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道:“阿竹,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都进你屋子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察觉,警惕心怎么这么低?”
绵绵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和担心,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调皮”的举动不是她做的。
阿竹原本对绵绵就没有什么防备心,如今更是睡迷糊了,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还是小姑娘的绵绵是假的,还是那个已经嫁人的绵绵才是假的,因此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绵绵“调戏”了,又被她把话题岔开了。
阿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听到阿竹的话,绵绵微微瞪圆了眼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有些紧张地追问道:“真的?”
不能够怪绵绵小题大做,实在是和阿竹相处了这么多年,除了一句绵绵之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阿竹说话超过三个字的。
“嗯。”阿竹点了点头,见绵绵神色有些担忧,他便开口解释道,“噩梦。”
确实是噩梦,再次之前,他从未想过绵绵会嫁人,也没有想过绵绵会所托非人。
可是昨天不过是听到定亲王和绵绵的三两句对话,竟然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阿竹抿了抿唇,看向绵绵的神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噩梦?”绵绵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惊讶,然后颇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你做什么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