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萱进屋的时候,赵世秋正坐在书案前的镂空海棠花梨木圈椅上凝眉深思。
镌刻青鸟山水画的隔窗正打开着,有细细的雨被风吹了进来,打湿了青石地面。
亦有些飘落到了紫檀木书案上,撒下薄薄的一层水珠。
赵世秋突叹了口气,揉着眉心一脸疲惫。
亦萱咬唇默了半响,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爹爹,我来了。”
赵世秋猛然回神,看着站在门外的亦萱,怔立半响,才招手让她进屋,“吧,爹爹有些话要问你。”
亦萱抬脚走了进去,却不问他要问她些,只径自走到隔扇那儿,关上了窗户,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天气越发凉了,爹爹可要注意身子。”
赵世秋看着她,欣慰道元娘也懂得为爹爹忧心了。”
亦萱抿唇一笑,乖巧地蹭到他身边,“爹爹身体总是最要紧的,不仅是我,母亲也是最紧张爹爹的,爹爹就算为了母亲,也要保重。”
赵世秋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
亦萱装作没看到。
“元娘,最近学习还吃力么?安允表哥教着应该还好吧?无不少字”赵世秋将她拉,首先问道。
“好。”想起刚刚和安允的冷嘲热讽,亦萱苦笑一下,如果那也算好的话。
赵世秋听她这么说,便不该如何接话了。
他不说,亦萱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
两厢沉默许久后,赵世秋才终于忍不住道元娘,你,你上次去见丽姨和柔,可曾说了难听的话?”
“啊?”亦萱一脸讶然,“爹爹你在说?难听的话?”
她眸中的诧异和不解不似作假。
赵世秋眉心蹙了蹙,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缓缓开口,“我听说,上次你去见丽姨的时候,撂下一堆狠话,还扬言要弄死她腹中的胎儿,可是真的?”
虽然他很不解元娘是如何得知丽盈有了身孕。
亦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震惊般地看着赵世秋,许久才失声叫出来,“爹爹!您在胡说八道些?”
赵世秋的眉心蹙得更紧了,声音也冷了下来,“难道我说的还有假?你一向不喜欢丽姨和亦柔,你怕她们取代你母亲和你的位置,所以便说出那样狠的话对不对?”
说完,又看着亦萱,语重心长道元娘,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张,爹爹就算把丽姨和亦柔接回府,你和你母亲依然是爹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爹爹绝不会叫她们取代你们的位置,你是草木皆兵了。”
亦萱死死咬着唇,直咬得嘴唇泛白,一双秋眸却倔强地直视赵世秋,“爹爹!我没有,我根本就不她怀了身孕,我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您从小看我长大,难道不清楚元娘的为人吗?您就,那么丽姨,她说便是吗不跳字。
那声音委屈地似乎要哭出来。
赵世秋心头一软,脸色柔和了几分,却还是道爹爹不是不信你,更不是无条件信任丽姨。这件事原先爹爹是不的,你上次出府后,爹爹去看过丽姨,她只说你们相处甚欢,根本没有说你。可是今日,今日我去看丽姨的时候,她做了噩梦,脸色惨白,腹中的胎儿也差点要保不住。我问她,她还是为了你都没有说,要不是我再三逼问乳娘和亦柔,我怕是也不会那日发生的事儿。”
好!果然是王丽盈,再活一世,她还是低估了她的水平!
亦萱止不住想要冷笑。
等到抬眸望向赵世秋的时候,那眸中尽是坦然。
“说到底爹爹还是不信元娘,从小到大,元娘可曾伤害过谁?纵然我顽劣了些,但却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更何况是待我那样好的丽姨?难道在您的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吗不跳字。
赵世秋不,心里却隐隐了亦萱。因为他不信亦萱是那样的人,更何况她的确是不可能晓得丽盈怀了身孕。
亦萱便继续道那日我本也以为我们相处甚欢,回府后就都没有和爹爹说,不曾想,不曾想现在却有这个一大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我大概也了,那日,丽姨让我叫她母亲,我不肯,说我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丽姨表面上没说,想必心里一定存了怨气,所以才会编出这样的谎话,要离间我们父女的感情!”
赵世秋愕然地望着亦萱,许久才失声道你说?”
亦萱眼眶盈盈悬着泪水,“我原本以为丽姨只是和我开个玩笑,不曾想,她竟是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真想取代我母亲的位置。”
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滑落下来,又委屈又伤心地哭道我以为那日之后我与丽姨冰释前嫌,我甚至还幻想着时候爹爹能把丽姨和柔接回府来?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们,很想要和她们住在一起。哪,我的这样离谱。”
赵世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