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何对那些充满了对国家、民族最深的痛,裂喉呐喊、殒身不恤的革命者的态度了。对于国家的命运,如果说陈文强就象很多海外华人的旁观,这确实有些过分。但他也确实缺乏那种激情,是理智、冷静的客观,还是下意识中不自觉的疏离,或者两者都有。
赚钱,生活。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自己到底也没脱出这两个最根本的范畴。打击罪恶,杀奸锄霸,是对神圣存在的认同,是看不惯,是救赎,是更期待自己身体和头脑的变化。
原来自己并没有融入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陈文强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融入的是身体,是生活习惯,是行为方式,而绝不是思维和思想。这虽然是不可避免的,但陈文强也很少从别人的视角来看问题,与当时的人们思想的割裂,使陈文强显得卓而不群,却也使他并不能完全跟上时代的步伐。
邹容以弱冠之年,为什么能写出大气磅礴、掷地有声的《革命军》?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北辰那有些空谈的革命演讲,能让那么多人热血沸腾,甘心追随呢?为什么很多人本有着优越的-,家庭条件,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却毅然毁家纾难,甚至不惜流血牺牲呢?
“发,你是华人这没错,想让同胞过得好一点,也无可厚非。”诺依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但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们会不断提高心中的标准,不断地提高要求。一旦你满足不了,他们会不满,会怨恨。而之前的恩惠,你觉得他们会记得吗?这个,我是有切身体会的。”
陈文强眼睛一轮,似乎从思索中清醒过来,盯着诺依曼好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道:“或许会有你说的那样的情形,但这未必就是坏事。嗯,你不懂,你不明白。麻木不仁,在苦难中不知道抗争,那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倒希望他们有点野心,或者期望。”说着,他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摆手:“好了,今天就到这了,我要先告辞了。
……………
走过寂静的大街小巷,陈文强有些漫无目的,路上是如此空荡,只有地上、村下、店门口、河岸边躺着一些蜷着身子露宿的穷人。他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只有保镖赵大义没有听他的吩咐,执拗而忠诚地跟在他身后二十多米外。
那条马路——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老、更陈旧。那扇门还开着,里面诱人的阴暗灯光依然如旧。墙上还是一片绿漆,只是褪色不少,百叶窗上也有些剥落。一个男人坐在藤椅上,看见陈文强走过来,便用殷勤中夹着倦意的眼神打量。
那扇敞开的大门和它所藏匿的诱惑,以及诺依曼的描述,似乎在勾着陈文强,他的脚步有些放缓。
“您要一个年轻的姑娘吗?”伴着藤椅的咯吱声,那个男人动了动,用法语呆板地说着。
一个姑娘?陈文强审视着这个男人,一时竟没有说话。在厌恶后面,他又隐隐感到一种令人兴奋的刺激。他有些渴望,渴望着上楼去,神气傲然地点点头,找一个女人,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