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淡淡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岂容你等宵小行凶。”
对面三人互相看一眼,大喊一声冲上来。
杨维垣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百户不是对手,他忙喊道:“大人小心。”
“哎呀!”“啊!”
谁知那百户轻轻一挥拳,把当先的持刀凶手打得连退三步,百户身影连晃,堪堪躲过两根扁担,接着突到持扁担凶手跟前,近身搏击,拳拳凶猛,把三人打得连连败退。
“虎将啊!”杨维垣感叹道。那百户毫不停留,追着三人一顿猛打,三个蒙面人连滚带爬,丢了扁担狼狈而逃。
“这位大人,快抓一个活口。”杨维垣眼见形势有利,提出了新的要求。
“好。”那百户大声答应,追着三人去了。杨维垣断了腿,在原地动弹不得,管家和两个轿夫这时才慢慢爬起,过来准备扶起杨维垣。
“滚,没用的废物,老爷我差点被人杀了你们可知道,要不是那百户正好在,老爷现在已经血战五步。滚,滚。”杨维垣大声咒骂着几人,那管家唯唯诺诺,不敢辩解,也不敢过来扶他。
杨维垣骂完之时,那百户已经回来,手上还被砍了一刀,染红了一截衣袖。杨维垣此时才忍住疼痛,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百户,只见他身材高大,朗目俊眉,身穿着百户官服,颇有威势。
那百户来到杨维垣面前,对杨维垣道:“这位大人,那几名凶手还有人接应,在下未能捉得一人。请大人见谅。”
杨维垣见他受伤,哪还好意思责怪,忙道:“这位大人,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还累你受伤,何来见谅之说,还未请教尊姓。
陈新装出一副武夫的样子,大咧咧拱手道:“下官陈新,威海卫左千户所百户,此来京师是来纳级的。”
杨维垣听了,原来此人是山东来的,虽然不太看得上武夫,但好歹人家刚救过自己的命,他还是感激的,当下邀请道:“本官乃都察院云南道监察御史杨维垣,寒舍离此不远,陈百户可愿随本官同去,也好请来大夫为陈百户治伤。”
陈新看看他的腿,还是大咧咧的道:“皮肉之伤,我一介武人,是不怕的,不过下官担心这些坏人去而复返,还是护送大人先回府。”
杨维垣求之不得,他躺在这大街之上,手足断裂处疼痛难忍,管家和轿夫都不靠谱,他心中也是怕凶手还有其他同伙,当下答应了,陈新和管家一起,扶起这杨维垣,小心的放到轿子中。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杨大人就在里面哼哼唧唧的呻吟着,一路来到了杨维垣的府上。要说这御史工资也不高,但府邸还是不错的,大门看着就很光鲜。
管家远远就在喊,里面的门子跑出来两人,看了这个情况,马上又有一人回去叫人,一会又出来两三个仆人,大家一起把杨维垣抬了进去。
陈新落在后面,看管家急急忙忙出去请大夫,拉住那管家,对他道:“你快去北城兵马司告备,就说有人要杀你家大人,让他们来保护大人。”那管家连声答应,出门而去。
等陈新追上去时,杨维垣正大声提醒几个仆人,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轻点,啊,叫你别碰到腿了,你这狗才,手指也别碰到。。。啊。慢点,慢点。”
在杨维垣的骂声中,好容易才把他放到了床上,陈新跟着一路进来,三进的天井都十分宽阔,已经不算是四合院了,可算豪宅,三进的花园中假山鱼池,花树参差,可见杨维垣跟着阉党搞了不少外快,不然以他一个御史的工资哪里买得起这么好的府邸。
杨维垣刚放好,几个妻妾就跑进来,围着杨维垣抹眼泪。
“滚出去,没看这里有客人,要不是陈百户,你们就该哭丧了。”几个妻妾又赶忙对着陈新道谢。
等杨维垣躺下喘息一阵,才对下人吩咐道:“快给陈百户安个坐,今日多亏陈百户了,方才陈百户说是来纳级的,本官在兵部也还有些情面,若有何难处,尽管跟本官说。哎呀。。。”
他腿痛得厉害,说几句又要呻吟一番。
陈新道:“大人安心养伤,下官的些许小事岂敢来麻烦大人。”他看看事情差不多了,这杨维垣的作用就是如此而已,只需要传出自己的名字就够了。
陈新又对杨维垣道:“方才大人说你是都察院杨维垣御史大人?”
杨维垣艰难的点点头,陈新突然激动站起来大声道:“原来你就是弹劾崔呈秀的杨维垣御史,晚辈何其之幸,能为大人出力。”
“啊?”杨维垣有点茫然的看着激动的百户。
“杨大人不畏权奸,弹劾崔呈秀,京师人人说大人可比东林六君子。”
杨维垣一听不对,忙制止陈新道:“陈百户,这事是这样。。。。。。”
陈新决然道:“杨大人不必说了,今日定是那崔呈秀挟私报复,找人暗害于大人,下官虽为一介武人,也知天下大义,必定帮大人讨还一个公道。”
说罢他也不等杨维垣说话,几个大步就跨出门去。
杨维垣呆了一呆,可惜又站不起来,只得口中大喊道:“陈百户,不是那样的,万勿冒失啊。”
陈新的声音远远传回来:“大人放心,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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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万历年间,于慎行著《谷山笔尘》,记述京师居民构成:四方之民,十得六七。就四方之中,会稽之民,十得四五。可见当时在京的外地人中,浙江人占了大半。